“小猴子,快起床!小猴子,起床!”入睡仅仅几个小时,雷憾天震天的吼声吓得盘小谷魂都快没了。
他缓了会神,感觉七魂六魄归位后,从枕边拿起手机,点开一看,凌晨五点。
“雷老师,你要体谅残疾人,这大冬天大半夜的,鸡都还没起床!”话还没有说完,盘小谷就惊呆了,嘴巴长时间地张开。他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巨大改变,居然敢在雷憾天面前开起玩笑了。
盘小谷打了一个激灵,双手撑起半截身子,原地立正,他仰首挺胸,眼睛看向房顶,等候雷憾天的发落。
“大好光阴,修行趁早,小猴子,你准备好了吗?”
谁知雷憾天并不在意,又问了他一句“准备好了吗?”。
“时刻准备着!”盘小谷转过头来,毫不畏惧地与雷憾天对视,保持着挺拔的身姿,慷慨激昂地喊道。心里却暗自腹诽:你才是小猴子,你全家都是小猴子。
“踏雪!”雷憾天话音落下,转身带起一道劲风,三两步便走出了房间。
劲风一起,盘小谷跟着摔在了木床上。他目瞪口呆地歪着脑袋,雷憾天不光厉害还有点邪门。
虽然半截身子在空中吊着,但他双手经过锻炼,日常行走已能如履平地,而且光是站着就能连续保持五六个小时,即便如此,雷憾天一个转身带起的气流便扫翻了他如此有力的臂膀。
“雷老师,等等我!”盘小谷急忙追出门去,大猩猩“步”法娴熟地一塌糊涂。
此时,九龙山残疾人学校外面的菜园被白雪覆盖,雷憾天一路轻踏走到了一亩菜地前,盘小谷手冷得直打哆嗦跟在雷憾天身边。
“既然你准备好了,那么知道怎么去成为真正的废物吗?”雷憾天一边盯着菜地里的大白菜,一边向盘小谷提问。
盘小谷缩着脖子,哈着热气,听到雷憾天问话,他稍微思索了片刻后,开口答道:“雷老师,你不是说只要有信心就一定能行吗?我现在有信心,就算别人认为我是废物我也不会反驳,因为我就是一个废物。”
他回答完毕之后,雷憾天并没有给予回应,只是默默地站着。
盘小谷猜测雷憾天定是不满意他刚才的回答,所以才不说话。于是他思索片刻,想好后才缓缓开口道:“有时候我心里不想当废物,就催眠自己,别人厌恶我时,就麻痹自己,时间久了,就真的认为自己是个废物了。”
雷憾天还是不说话,就蹲在盘小谷的身边,看着雪花落在菜地里。
盘小谷见状,苦思冥想,又琢磨了好一会儿。
想起了那次雨天里,雷憾天让他感悟风雨的情景,他认真道:“快是工具,工具能让事情变得简单,用对了工具会收到很好的效果。要想成为真正的废物,要先知道如何成为真正的废物,要先找到方法,方法就是工具。”
盘小谷边说边想,很多观点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,他越说越快:“自我催眠,自我麻痹,自甘堕落,自暴自弃,自我放逐这些都是成为废物的方法,也是工具,它们能让我快速地成为废物………”
盘小谷在一旁不停地说,仿佛他是老师,雷憾天是学生。
“……就这么多了,雷老师,你教的我都说完了,没教的也说了一点点,不知道对不对?”说完,他看见雷憾天慢慢站起来身子,他的心里很是激动,有反应代表雷憾天认可了他的一部分说法。
接着,盘小谷听见雷憾天以一句“很好”开头后,就自顾自地为他讲解起来。“很好”一词在他的心里已经默认为是雷憾天的口头禅了,没有褒奖的意思。
“信心来源于何处?信心来源于当你碰到任何问题和困难,你相信都会有一套简单可行的解决方案来解决这些问题和困难,我之前提到过,我称之为‘技艺’,当然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它就是方法。”
盘小谷很以为然,的确,要是有一套能够解决任何问题和困难的方法,他当然会信心百倍。问题出现了,他有方法怕什么,困难来了,他有方法愁什么。
雷憾天来回走了两步,继续说道:“今天我要告诉你的就是第一套技艺,和谐。”
盘小谷哈了口热气,双臂冷得发抖,同时他脑袋微不可察地偏了一度,他心里小声地嘀咕,和谐是什么方法,还没有他说的自我催眠来的实在。
“和谐由两个要素组成,克服障碍和满足。阻碍你成为废物的问题和困难就是障碍,用你认为行之有效的方法去克服障碍。”
雷憾天走到盘小谷身后蹲下身子,把手掌贴在了他的后背上,然后再次讲道:“然后是满足。满足于你即将失去的一切,不要去拒绝失去它们,比如你现在的半截身子,要满足于还能够有半截身子在,不要抵触你所失去的。你要成为废物,注定了这是一条不寻常的道路,要超越凡人更是荆棘密布。你必须绝圣弃智,满足于成为世人眼中的白痴、蠢货和废物。”
有雷憾天在背后不断输入热力,盘小谷双臂不再发抖,身子也感觉暖烘烘的,听雷憾天讲话也开始认真起来。
“克服障碍和满足都做到了,就是和谐。你要让自己一直处于和谐的状态,这样任何时候在成为废物这条路上你都不会迷失,‘为什么要成为废物’这个世纪谜题,你也将不再困惑。克服阻碍你成为废物的障碍永远是第一位的,随之而来的便是满足,两者完成的时间你要尽量保持得贴近一些。”
说完,雷憾天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,剩下盘小谷独自“站”在雪地里沉思。
盘小谷双手伫立在雪地上,保持着眉头紧锁的神态,余光看见雷憾天快进屋了。
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思考问题,其实雷憾天的话他听得晕头转向,大脑更是像一团浆糊一样。
寒冷不断侵袭他的身体,他“站”在雪地里,体温慢慢下降,冰冻的脑袋努力地回忆雷憾天的每一句话。
记性好是他的缺点,他是要致力于成为强大废物的男人,怎么能让这个缺点阻碍他呢。他决定按雷憾天所说的那样,他要一直保持和谐的状态,首先就拿记性好这个障碍开刀,他要克服这个障碍,他要忘记雷憾天说的每一句话,然后满足于他什么都没有学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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