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了她,转身就走。明明是在殿里,微蓝的袍子却像是蔓延到了天际。飘渺而又模糊。她突然感到一阵窒息,犹如最后一丝希望也要泯灭了似的,想要拼命抓住最后一点温热,因此不顾形象的跑到他的面前,甚至有些气喘吁吁,“你什么意思,难道不信我?”
他如渊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惊讶,看着她的慌张突然笑了起来,笑容轻飘飘的盘旋在她的头顶,像是怕惊扰了她的神志,甚至连语言都是低声轻微的,“芸楚,我没有不信你。”
那一声芸楚,最终让她的心再次落定。因为他的“芸楚”,她在这宫里又有了打拼的勇气,甚至觉得什么都是值得。
可是今天,父亲竟告诉自己他正是将王家推为反叛的刽子手,而且还是为的另一个女人。那他那日的信任,难道只是一句戏言?
芸楚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剜了一刀,痛得几乎让她感到麻木。忽然间觉得整个宫殿的空气像是被人抽走了一样,让她觉得难以窒息。进了内室,芸楚拿起风袍便要出宫游走,却在行至宫门的时候被前来传令的小太监挡住了身子,“娘娘,皇上有口谕。”
几乎是机械的,芸楚规矩的跪了下来,动作利落干脆。
“朕早些日子命内务院查了日子,查明三日之后便是吉日,趁玉蕃族还未来京受降之前,先将宸王的大婚给办了,到时芸妃需与朕一起前去宸王府。”
口谕用于极其随和,少了景杞通常说话时惯有的戾气。若不是小太监说是他的口谕,芸楚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他的话。满脑子里都是宸王大婚的讯息,逼得她几乎抬不起头。
这旨意下的极其蹊跷,说的是宸王大婚之讯,却只字不提宸王之妻。芸楚微微摇头,眼前又浮现出景杞的面庞来,自负的,已经将她的所有心事都看在眼里。
大概他巴不得看她心伤,王家带给他如此,他最应该在她身上回击不是吗?
“臣妾领命。”她垂头示意恭敬,随即抬起头来,脸上出现淡然的笑意,但眼睛却是空洞的,仿佛什么都不在心里,“那公公知不知道,这许配给宸王的女子是哪家的姑娘?”
“娘娘还不知道?”小太监一怔,显然是没意料到她这个问题,“是陈大人的二千金凝度姑娘。”
“陈凝度?”以前不曾听过这个名字,芸楚稍微一怔。
“娘娘,奴才要回去复命了。”那太监点点头,“还请娘娘三日之后,务必听命。”
看着小太监一步一步远去的身影,芸楚欲踏出宫外的步子又迈了回来。她为帝妃,他欲娶妻,两个人之间,终于有了可以平衡的结果。
久矣
晚上,司寝局早已有太监传命,景杞翻了芸楚的牌子,晚上将会在芸妃处休寝。
与先帝以及任何一朝的帝堂夏唐唯一一个能大婚两次的人。”
一句话将三人说的脸色黯然。繁锦心里有些酸涩,但面上却始终是得体大方的微笑,“定是不会,我相信宸王定会可以得拥美人。”
言语里是故意雕琢兴起的俏皮,可是景略的眼光却还是让她的心为之一颤。
那场属于他们的大婚,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吧。
久的,自己都想要忘记。
宸婚(1)
繁锦犹记得那日在宸王府时的情景,她原本是想和这个男子共度一生。复仇也罢,攀附权贵也罢,从王家府院的相识,他的眼睛便让她觉得,他是待她最好的男人。
可是上天偏偏让她遭遇了他与陆长河的谈话。大婚之前,他便为她置办了纳娶正妃才会穿戴的衣服首饰,而且还特地求了皇上恩旨,将自己纳为侧妃。她那时还只是卑微低贱的乐女,他将她接入府中甚至无法用“纳”、“娶”这样的词汇,一个“赎”字便可以定性他们的关系,将自己永远束于他的身旁。
可他却让自己沉溺进了三天的梦境,他给她最好的衣礼,眼睛里的期盼是如此热切和明显,像是恨不得立即将她娶到府中。宸王府里的人都一脸艳羡的看着她,说宸王很少对女子用心至此,她一介小小的乐女,是他第一个如此看重的女人。她虽然不是对他用情至深,但是有个男子可以供自己倚赖,对于经历过家破人亡姐姐被强幸种种事端的可怜的她而言,也算是拥有着幸福。
可是这样的尘埃落定,却在她听到那番谈话中,永远成为了泡影。
一直心心念念与自己百年好合的人,到头来只是为了觊觎她特殊的身份,只是为了冷酷的利用与欲求,这怎么能让她不心寒?
所以她会在第二天的婚礼中,毅然戳穿了自己的身份,明知那个男人也许是自己的仇人,也许是自己一生也解不开的疙瘩,但还是决绝的走到了他那一边。其实不光是为那个什么天下,她是一介女子,当时的考虑并没有那么深刻。
只为了报复,报复他的假心假意,为了报复,搭上自己的一辈子也是值得。
翌日一大早,繁锦便按旨意到上元殿等待。今日宸王大婚,她要与景杞一同乘坐御撵去宸王府观礼。帝后关系虽然生疏,但有些文章,却是必须做的。
守门的太监一见她来,立即毕恭毕敬的跪下身子,“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!”
今日的阳光尤为明媚,万丈的光芒甚至让人睁不开眼睛,繁锦沐浴在阳光里,轻声问道,“皇上呢?”
话音刚落,便听殿内跪地请安的声音,击碎了清晨皇宫和宁的平静。繁锦转身,下意识的跪地请安的同时,视线却遭遇了另一个女人的袍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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