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只毛发软滑的大金毛,摇晃着尾巴,随着男人在花丛里穿梭。
在男人驻足浇水时,它则乖巧坐在他脚边。
男人偶尔稍稍别过视线瞥它一眼,转而抬手抚摸它的脑袋。
金毛立刻就会高兴得在原地,不停打圈圈。
季遇荌站在后花园的入口,静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,顷刻之间,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无声。
她直直盯着花园里的一人一狗。
眼前的一幕,与记忆里熟悉的画面,重叠交织。
眼眶,急速涌起热意。
清晰的世界,模糊不清。
季遇荌几乎是不能自控地朝着花园里飞扑而去:“陆衍景…
…”
可是跑至半路,听到动静的傅盛,忽然转过身来。
季遇荌凌乱急切的步伐,蓦然顿住。
背影,虽然极其相似。
但是那张脸,分明与陆衍景没有半点关系。
傅盛看得很清楚:季遇荌的眼睛,从最初升腾起不能言语的浓烈惊喜,可在他转身的刹那,那喜悦急速褪尽,取而代之的,是无尽的苍寂灰白。
她的眼眶,红得吓人。
花园里,繁花锦簇,万紫千红。
金色的阳光,穿过树叶缝隙,星星点点,不停地晃动闪耀。
可是却掩盖不住从季遇荌骨髓血液里所淌出来的灰暗与死气。
傅盛看着站
在那里,身体隐隐发颤的女人,剑眉微拧,他放下手里的水壶,低低唤了声:“季小姐。”
瞧见季遇荌眼底急速涌起的泪光,傅盛眉头立刻蹙至最紧:“是傅某哪里不妥,惹哭季小姐了么。”
胸腔内,在极短的时间内,充满巨大的惊喜,却又在眨眼的功夫,又消匿得干干净净,季遇荌身体里的每根神经,每个细胞,都疼得剧烈。
原本,她欲强忍着情绪。
可是,越是忍,越是控制不住。
尤其是瞄到傅盛养的大金毛,这会儿围着她不停地跳。
为了讨她开心,金毛甚至在地上不停打滚。
季遇荌看
着滚来滚去的金毛,只觉一刹间,心,恍若裂开了一道口子,鲜血四溢。
她抬手,捂着自己的脸。
陆衍景咽下最后一口气时,还在拼尽全力对着她笑。
那时,他仍然在叮嘱她:小荌,我不想牵肠挂肚,更不想过奈何桥时都念着你,你不要因为我哭,不要让我走得不安生,当个鬼都支离破碎。
陆衍景直到死,都害怕她掉眼泪。
这些年,她的确做得很好。
每年的清明节,每年的忌日,季遇荌去看他的时候,都会画着精致的妆容,从头笑到尾。
她细细碎碎跟他讲述近期的生活,就如同他还在世时
一样。
她每年都会告诉他:别记挂我,我过得很好。
可是今天……
【陆衍景,我好像办不到了,办不到不去想你,办不到因为你不哭。】
【我很难过,心就像破了个洞,每天都在流血。】
【这些年,我总是在人群里寻找你的影子。】
【可是,世界这么大,我怎么也找不到你。】
【陆衍景,这个世界,再也没有你了,拿命去爱我的你……】
不是陆衍景。
那条金毛,也不是东宝。
陆衍景和东宝,早在两年前,便彻底离开她了。
她,到底还在期待什么。
她明明,已经没有期待了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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