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澹月见杨缓来,以手招之,“走了个喝酒的,又来了个喝酒的。”
她今日穿戴简便,一身绣茉莉花的水蓝衣裳,细腰系着一条红玉带,面容秀丽,连日的市井谣言没能动摇她的丝毫美貌,一双清澈流动的眼,伏在弯弯的眉下,和白皙的脸孔依着,宛若冰雪相映,红唇包在匀整的细白牙齿外,像朵盛开的花。
可惜贾琏没跟着一道来,要不然他就该在这里喝。
“没道理。”杨缓心道:“我和这凤姐又没什么关系,怎么就要我喝酒了?”可美人的盛情难却,杨缓只得喝了,谁相这水澹月愈发来了劲儿,一意给杨缓敬酒。
喝了几杯之后,水澹月只是让人给杨缓倒酒,贾元春看在眼里,出声道:“世上哪有这样让别人喝酒的,他喝一口,你喝一口,才是好。”
水澹月笑道:“这不是敬酒,是罚酒。他的诗词,给我招来了非议,为这无妄之灾,他就该喝。”
杨缓点头称是,一杯复一杯,有诗云:
风拂烟笼锦旆扬,太平时节日初长。
能添壮士英雄胆,善解佳人愁闷肠。
三尺晓垂杨柳外,一竿斜插杏花旁。
男儿未遂平生志,且乐高歌入醉乡。
元春提防杨缓的醉态,一则怕伤他伤了身子,二则恐他酒后乱了性,一旁的宝玉静坐着,一双眼睛只是盯着水澹月、秦可卿二人看。
尤氏胳膊撑在桌上,用手按住额头,想起那初遇杨缓的日子,她不明白一切怎么变得如此,但她印象里,自从听闻杨缓这个名字后,她的生活就不曾好过,前些日子要承受贾珍的拳脚,如今要忍着贾蓉的觊觎,还有心里那份说不清的煎熬。
她哭了,周围的李纨、秦可卿当她只为贾珍,宽慰了几句,尤氏拿起帕子楷去眼泪:“今儿真有些倦乏了,恕我不能陪,死罪,死罪。”说着,起了身。
杨缓醉眼朦胧,此时嚷道:“姐姐莫走!”尤氏一伫,反而走得更急,元春握住他的手道:“我在这儿呢。”杨缓手攀上元春的脸颊,醉醺醺道:“远在你在这儿,没了你,我真不知怎么是好了。”
元春笑眼里汪着几点泪,李纨听杨缓的痴语也是一笑,可旋即,她便想起了早逝的亡夫,又跌入无尽的愁风悲海。
“没完,这罚酒没完!”楚王妃的心里涌起一股事情超出自个儿掌握的不悦。
秦可卿笑盈盈道:“娘娘,我代大爷喝。”
“那就喝!”
秦可卿远非海量,不一时喝得酩酊无知,杨缓也醉呼呼的,元春让抱琴带人去搀二人去歇,见杨缓走了,她转身对水澹月道:“你今儿是怎么了?把人这么往死了灌。”
水澹月也有些醉了,哼声从俏鼻传出,“我受了这活天冤枉,就是喝酒,也成了罪过?”
“你醉了。”
水澹月摇头:“难道醉的是我?醉的是你。”她脸上露着慢慢的笑意,“你难道瞧不出来?你们东府的那个奶奶和他有鬼?”
见她脸上极得意的模样,元春啐道:“你真是醉了,今儿还是别人的生日,你却死命灌她的酒,你这是喧宾夺主。”
“我?会喧宾夺主?到哪儿我都是主人,不是客人。”
“你醉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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