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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(第2页)

我一时很窘。坐上座觉得不妥,不坐上座又明摆着似乎不行,一个劲儿为难地挠头。

&ldo;嫂子&rdo;笑了。

&ldo;嫂子&rdo;调和地说:&ldo;这样吧!咱们把方桌改成圆桌……&rdo;

她就撩起桌布,扳起了折下去的桌边,于是方桌变成了圆桌。

&ldo;妈,这就不分什么上座下座的了。您坐中间,我和晓声弟坐你两旁,行不?&rdo;

&ldo;嫂子&rdo;像哄一个小孩儿似的。

老人家犹豫片刻,终于点头道:&ldo;这行,还是我儿媳妇会安排。我听我儿媳妇的!&rdo;

我落座后,内心里悻悻地诅咒着&ldo;……子卿,子卿,你这个混帐小子!你又跑到外地去挣大钱,倒害得我替你在你家里当儿子!干脆你连妻子也别要,儿子和丈夫的义务都让我替你承包了得啦!……&rdo;

那顿饭吃了很久。为了使气氛显得亲热祥和,我和&ldo;嫂子&rdo;频频向老人家敬酒。我们之间也频频敬酒。好在是一瓶低度的甜丝丝的果子酒,有丰盛的一桌子凉菜热菜佐着,都没显出过量的样子。

饭后,老人家说困了,想先睡。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,不胜酒力,说着就拖过枕头,身子一歪,躺倒下去。

&ldo;嫂子&rdo;忙说:&ldo;妈,你再撑一会儿睡。不漱口就睡可不好!&rdo;

于是她兑了一杯温水,一手将杯擎在老人家嘴边,一手从后揽着老人家身子,让老人家半依在她怀里漱口,请我端了水盆在床前接着……

待老人家漱罢口,&ldo;嫂子&rdo;又说:&ldo;妈,您得把假牙摘下来。我替您刷净了泡上。戴着假牙睡也不好……&rdo;

于是老人乖乖摘下了假牙丢在杯里……

老人家临躺倒前,望着我说:&ldo;孩子,你别忙走。陪你嫂子多聊会儿。你也不是个抬脚就回家乡的人,见一面怪不易的。你要愿意,你就别回宾馆了,你就住下。咱家又不是没你单独住的屋……&rdo;

&ldo;嫂子&rdo;去绞了一条热毛巾,替老人家细致地擦了遍脸,接着细致地擦过了双手,然后才替老人家盖上一床薄被。

她双膝跪在床上,回头望着我问:&ldo;你说敞着窗,妈夜里会不会着凉?&rdo;

我说:&ldo;不至于吧?&rdo;

她说:&ldo;那就敞着。&rdo;

可她下了床,又有点儿不放心起来,探身窗外看看天说:&ldo;好像要下雨,还是关上窗吧!&rdo;

于是把窗关上了。拉严了窗帘儿。

&ldo;咱们过那边屋去坐吧好不?&rdo;

她轻声问。她的表情分明地是在告诉我‐‐她怕我说走。希望,甚至是渴望我陪她多聊会儿。

我点了点头。

于是她熄了灯,在前边引我离开了客厅……

我安安静静地坐在另一个房里的沙发上吸烟。就是有巨大的鱼缸和一排书架那个房间。一支烟还没吸完,&ldo;嫂子&rdo;已洗过了脸,拿着一柄梳子翩翩而入。

她眼瞧着我,一边扰着长发,一边说:&ldo;你也漱漱口,洗把脸吧。我已经替你兑好了热水。&rdo;

我说:&ldo;嫂子,你可真周到。&rdo;

她低下头,温婉地笑了。

我洗罢脸,手拿着毛巾,出神地端详着镜子里的我自己。忽而觉得自己并非一个相貌平庸的男人。起码不像自己总是很惭愧地认为的那么相貌平庸。这一发现使我内心里暗暗激动不已。那一天以前,在女性们面前,我一向半自觉半不自觉地寻找这样一种自我感觉‐‐虽然我很丑,但是我很温柔。仿佛只有这样一种在女性们面前的可怜兮兮的自我感觉,才是对于我最准确的一种自我感觉。而在我照镜子的那一时刻,我却很奇异地寻找到了另一种自我感觉似的。它悄悄告诉我‐‐你并不丑。而且你很温柔。温柔的男人不可能是一个丑男人。全体女人都是这么认为的。这是女人们的男人观。这是女人们的一条真理。

惑惑地我觉得,仿佛也是那个好看的,我该叫&ldo;嫂子&rdo;的女人正在悄悄地传达给我这样的自信。她每看我时那种亲近的目光,她每开口说话前那种脉脉含情似的微笑,她每说话时那种悦耳的南方音韵的伊依款语,似乎都悄悄传达给我一种我应具有的自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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