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她与江芃芃母女之间的关系,如今,是怎么也无法撇去。
作为一个母亲,赵明珠如今再看秦蘅,心头却百感交集。
良久,赵明珠才忽然开口,“秦蘅,你很优秀,我一直都知道,你是一个出色的军人,部队对你给予厚望。”
“说真的,知道你这些年为部队,为国家所做的奉献,我真的很替你骄傲,也很钦佩你,没有人能否认,你是个值得让人尊敬和敬重的军人。”说到这,赵明珠却反常的叹了口气。
“可如果作为一名母亲,我并不希望我的女儿成为一名军嫂,固然,军嫂是光荣的,可作为过来人,我深知军嫂这个身份所要承担的辛苦。”
赵明珠轻轻摇摇头,“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其中的心酸,整整二十年,我一个人走过来了,也承担下来了。”
“当年我嫁给李龙康的时候,我母亲并不认可我的选择,只是我年轻气盛,怪我年轻不懂事,不知道听从母亲的意见和他分开,却执意要嫁给他,那时候,他还在部队,结婚的时候,我告诉自己,我能明白日后我要一个人承担一个家庭的所有责任,我也告诉自己,我做好了面对未来所有障碍的心里准备,我有这个勇气,和李龙康,和我爱的人,一起承担未来的风风雨雨。”
赵明珠轻轻自嘲,“可后来,我后悔了,我也认清了现实,我只是一个女人,我没有铜墙铁壁,没有三头六臂,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,我一个人,没办法撑起整个家庭,我也没办法接受,在我最需要丈夫的时候,他却不在我身边。”
“如果当年我不是嫁给李龙康,如果,李龙康当年不是军人,我生孩子的时候,我的丈夫就能在我身边陪着我,如果我的丈夫在我身边,那我的女儿,就不会和我分开二十年之久,我不用一个人苦苦的找她,而她,也不会一个人苦苦的过了整整二十年。”
“再坚强的女人,都有很脆弱的时候,就像这一次,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,而不是远在部队的军人,芃芃这次出事了,就不会这么久都找不到人去救她,秦蘅,你能明白我这个做母亲的心吗?”
“我真的不敢想,那半天,在那个关押室里,她究竟是怎么度过那地狱一样的半天,如果,她只是嫁给了一个普通人,她不用等这么长时间才把你等到。”
秦蘅虽然平日话少,但他不是傻,不是听不懂赵明珠前前后后和他说了这么多话的意义。
他神经紧绷,因为,他无法反驳赵明珠这些话里的事实。
他一直都明白,他媳妇儿嫁给他这样的军人,很辛苦。
“秦蘅,就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私,我希望你和芃芃分开,等她好了以后,我希望你能主动和她提出离婚,放她自由。”赵明珠语气有些乞求,“但是,我希望,我和你说的这些话,你能别和她说,我知道我很自私,既想要她好,还不想承受她恨我的结果。”
“秦蘅,你能明白吗?我找了她二十年,她就是我的命,我只想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都给她,我只希望,她不要走我的老路,我希望,我受过的苦,她能避开,我仅仅是希望,她能像普通女孩一样,健康快乐的长大,然后老去。”
赵明珠有些哽咽,她知道自己这一番话十分的自私,可是作为母亲,这是她所希望的。
她知道这二十年来自己过的有多苦,苦的叫她看不见活下去的意义,所以,在得知自己生病的时候,赵明珠并未想过去治病,甚至隐隐有一种自己或许很快就能解脱的心情。
她的女儿还没有找到,所以,这二十年来,她不放弃,也不舍得放弃,这二十年来,她不是没有想过死,只是,只要一想到,如果她死了,这个世界上,就再没有人会记着她的女儿,所以,她不敢死,也不舍得死。
生病就像是忽然给了她顺应天命的理由,她甚至是在平静的迎接生命的死亡。
可如今,她的女儿回来了,她活下去的希望也回来了。
她无法让自己不自私,因为,她就想她的女儿一生顺遂,一生平安,一生快乐。
她希望她的女儿,像个普通的女孩一样,每天都有丈夫相伴,开心的时候,可以和丈夫说说笑笑,不开心的时候,可以和丈夫使使小性子,还能有丈夫陪着软声细语的哄她开心。
她不需要很坚强,也不需要很独立,因为,她应该要有一个很疼她很宠她,会一直陪伴她照顾她的丈夫。
这就是赵明珠对自己女儿唯一的希望。
“秦蘅,你和芃芃结婚也不过一年多,你们应当也只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结婚的吧?仅仅一年多,你们该不会有太深的感情,所以早点分开,对你,对她来说,应该不算太难。”赵明珠甚至想说,早点分开也好,两人没有了瓜葛,才好各自奔向自己的新生活。
可秦蘅却一直沉默。
一直到听到赵明珠说和江芃芃分开对于他来说不算太难这句话,秦蘅才抬起眼眸朝着病房的方向看去。
“赵老师,你错了,和她分开对我来说,很难。”秦蘅声音低沉,还有些沙哑,“感情深浅,不是靠时间多久来衡量的,我娶她,也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她是我费了很多心思才娶进门的妻子,更是爱人,我娶她,是因为我喜欢她,除此之外,没有别的原因。”
一眼的心动,换来了许久的心心念想和夜不能寐的惦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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