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云冽想到了自己。元宵家宴后,他忙忙地另换了一身衣裳,又忙忙地打马来至姜府。原来心悦一人,会叹距离遥远,会叹时间漫长。“嗯,你说的极是。”谢云冽宠溺一笑,来到窗边与她一同观灯。
明月照人,光影流转,花灯多如漫天星雨,映得十里长街亮如白昼。街上或是并肩同游的年轻男女,或是嬉笑打闹的稚子孩童,欢声笑语,你来我往,恰是一派富贵风流的景泰之象。
一辆辆载着花灯的马车穿梭于闹市中,姜启颜捧腮看得十分入迷。月光淌进窗内,清辉熠熠,映出灯影风动,谢云冽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姣好的侧脸上。
姜启颜似有所感,指着一盏八大美人走马灯,说:“表哥怎么不看灯?快看,那灯上的美人栩栩如生,秀色生香呢。”
谢云冽目眩神迷,下意识地回道:“不及你多矣。”姜启颜微微吃惊,“表哥?”谢云冽反应过来,暗悔自己的轻率,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:“是我失言了,你不要介意。”
姜启颜想捉弄他的心思又浮了起来,故意反问道:“表哥的意思是,我不如那灯上的美人?”
谢云冽突然逼近一步,微微俯身看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:“在我眼里,皆不如你。”那深邃瞳孔里的真挚和热切,姜启颜无法忽视,腮边不由得染上一抹薄绯,娇态生于两靥,柔情蕴于双眸。
一窗之隔,窗外是喧嚣热闹,是纷纷世人;窗内是恬静安谧,是只此你我。叫喊声笑谈声仿佛尽数散去,璀璨夺目的花灯也黯然失色。面前的人仅是站在那里,便是彼此眼中最耀眼的存在。
暧昧的情愫在房间内蔓延开来,空气也变得粘稠炙热。许是为那剪水双瞳所惑,谢云冽再度近前一步,姜启颜竟也没有后退。咫尺之间,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。
“表哥。”姜启颜喃喃地唤了一声。“我在。”谢云冽沉声应道。心跳愈加剧烈,情潮涌动之下,谢云冽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庞,然后缓缓地低下了头。姜启颜不仅不避不闪,反而轻轻阖上了眼睛。
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了她的眉心上。肌肤相触的瞬间,两人俱是一震。谢云冽仍觉自己犹如身在梦中,他双手捧着姜启颜的脸,饱含期待地问:“宁宁?你可是?”
姜启颜不胜娇羞,不待他说完便一头扎进他宽阔的胸膛,搂住他劲瘦的腰,嗔道:“表哥,你亲了我,可是要负责的。”声调似文火慢熬的蜜羹,融着化不开的情意。
狂喜涌上他的心头,满满地将要溢出来。谢云冽回抱住她,用力地将她压向自己,微微颤动的胸膛泄露了他当下的紧张和激动。如此这般,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,他的一腔心意没有落空,多年的夙思终是得偿所愿。
谢云冽轻抚她的发丝,哑着声音问道:“宁宁,我让母亲请冰人上门提亲可好?”姜启颜心里自是一千一万个愿意,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,也不好大喇喇地直接应了,正在纠结如何能不失世家贵女的礼数仪态、大气又委婉地应下,忽听得门外传来说话声。
“谢小将军可是在此间?”没待人回答,来人径直推开了门。谢云冽急忙松开了她,姜启颜也连忙后退几步,伸手理了理头发和衣服,确认并无不妥之处,方朝屏风处望去。
一道女子的身影兴冲冲地转过屏风,笑道:“谢小将军,当真是你啊。”姜启颜心里叹了一口气,和谢云冽对视一眼后,一同行礼道:“见过长乐公主。”
“免礼。”容安脸上的笑容去了大半,“姜小姐也在啊,怎么哪哪都看得到你。”姜启颜心里直想骂人,怎么哪哪都有你才对哦。
“长乐,不得无礼。”容渊也跟着进了雅间,语气虽然极淡,但其中的警告意味十分明显,容安不由撇了撇嘴。
谢云冽和姜启颜忙忙行礼请安,谢云冽问:“今夜游人众多,怕是不太安全,殿下怎么出来了?”容渊无奈地道:“长乐吵着要出来游玩,父皇母后放心不下,本宫便陪她出来逛逛。”
谢云冽仍是不放心,“殿下带了多少侍卫?可要我去调巡城司的兵马前来护驾?”“不必。”容渊抬手制止他,“父皇派了暗卫保护我们,你不必担忧。”宫中的暗卫都是一顶一的高手,谢云冽这才放下心来。
容安跑到谢云冽的身边,娇声道:“谢小将军,可否陪本宫去下面逛逛?”谢云冽不想也不敢答应,于是用眼神询问容渊。
容渊知道若不应了她,这小祖宗今夜定不会安生,于是点头道:“我们一同去。不过事先说好,你不许乱跑,否则以后休想再出宫。”
容安巴巴地点了点头。谢云冽唤来店内的小厮,取了一个银锭子给他,“去买四张面具来。”那小厮喜不自胜,拿着银子飞快地跑下楼,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捧着一沓上好的面具回来了。
谢云冽道:“为安全起见,还请两位殿下戴上面具。”容渊挑了一个白象虎威面具,容安选了一个彩绘凤凰的,谢云冽和姜启颜则是天罡将军和玉女。
四人一齐出了醉仙居,容安兴致勃勃,一会儿在杂戏摊前驻足观赏,一会儿在花灯摊前留恋不去,一会儿又想拉着谢云冽去猜灯谜。
谢云冽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,劝道:“殿下,街上人实在太多了些,不如还是回醉仙居去?臣让人将灯谜送过去。”
容安不乐意,把嘴一撅,“街上赏玩才有趣,回酒楼有什么意思,我不去。”她一扭头,直接往前方一个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几圈人的店铺前跑去。容渊叹息一声跟了过去,随行的护卫也连忙跟上。
谢云冽心里无奈,只得护着姜启颜也往那边去。
容安兴冲冲地朝前跑着,一面跑一面回头喊谢云冽:“谢小将军,前面好像是射箭比赛,快来呀。”
她只顾着说话,不料斜里撞上了一个人,巨大的冲力一下子将她带倒在地,连面具也跌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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