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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（第1页）

钱凡兴这时说话了，态度鲜明，口气也颇为严厉：&ldo;邓院长，你不要生气，家国同志说你们是狗屁判决，我看没错!就是一个狗屁判决嘛!赵启功同志、李东方同志前后两任市委书记一次次给你们打招呼，你们就是不听，说什么不能横加干涉嘛，不能以权代法嘛，你这个法院院长眼里还有没有党和政府?这里是美国吗?!&rdo;

李东方语气平和地插话说：&ldo;钱市长，不横加干涉，不以权代法，这都没什么错，问题是这判决的法律依据究竟在哪里?邓双林同志啊，法律不是哪些人的专利啊，更不能成为某些人谋私的工具，你说是不是啊?&rdo;

形势这么快就变得一边倒，邓双林事先显然没想到，这才知道不妙了，头上的汗禁不住落了下来，似乎又想说&ldo;什么赵省长之类&rdo;，却终于没敢，只喃喃道：&ldo;我们……我们当然是有法律根据的。我们……我们本来也……也想调解，可当事人双方都不答应，我们只好……只好依法判决了。&rdo;

贺家国又追了上来：&ldo;好，邓院长，我姑且算你依法判决，那么，按你们判决书的裁定，也是赵娟娟欠了红峰公司260万吧?这260万又在哪里呢?&rdo;

邓双林不知不觉改了口，不喊&ldo;贺助理&rdo;了：&ldo;贺市长，你既然做了调查，就该知道，我们已经扣下了赵娟娟价值260万元的服装和商品抵债。&rdo;

贺家国把面孔转向李东方和钱凡兴：&ldo;李书记、钱市长，赵娟娟的底我摸到了，她不是没有钱，是因为有人给她撑腰，一直赖账。她个人在工行上海路储蓄所的存款就有820万，在股市上还有1500多万。我在这里请示一下：我们是不是就先执行邓院长这个依法作出的判决，强行扣押260万，支付给红峰公司，让沈小兰他们先吃上几顿饱饭呢?&rdo;

李东方用征询的目光看了看邓双林。

邓双林连连点头：&ldo;好，好，钱市长，我散会后就让执行庭去办!&rdo;

散会后，贺家国应约来到李东方办公室，李东方已经等在那里了，办公桌上就放着那两篇要谈的文章。贺家国进门一坐下来，李东方就拿起文章，开门见山对贺家国说，两篇文章他都认真看了，写的都不错，只是不能马上就发表。红峰商城的错判现在没纠正，发了社会影响不好。国际工业园的问题就更敏感了，不是说一声关就关得了的，一来涉及大老板钟明仁，二来两三万工人没法安置，峡江现在的就业压力本来已经够重的了。贺家国不赞同李东方的看法，一再强调舆论的监督作用，希望尽早将红峰商城一案曝光。说到国际工业园的问题，贺家国认为，可以分期分批关，先把造污最严重的10家企业头一批关掉，既然这一步是非走不可的，舆论准备就得搞在前面。李东方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，心里的主意早打定了，也就和盘向贺家国端了出来。

&ldo;家国，你别吵了，我倒有个建议：你看能不能从报社和宣传部抽几个人，搞个不定期的《内部情况》呢?不唱赞歌，专登这种谈问题的文章，发副秘书长以上干部，让大家及时了解各方面的真实情况，保持清醒的头脑。&rdo;

贺家国觉得内外有别也好，建议说：&ldo;是不是就用这两篇文章开头?&rdo;

李东方说：&ldo;红峰商城这篇我看可以用，国际工业园那篇还是不要用了吧?&rdo;

贺家国真不高兴了，埋怨道：&ldo;李书记，你胆子这么小?内部刊物还怕呀!&rdo;

李东方笑着解释道：&ldo;我这倒不是怕，是要讲策略，干什么都得一步步来嘛!

家国，你的心情我理解，可我劝你胆子也不要太大，更别给我出难题!&ldo;在罗马厅门前送走加拿大友好城市的客人，贺家国看看表，才八点多钟，便到旁边的大宴会厅看了看。大宴会厅海外华人招商团的宴请活动也结束了，钱凡兴和两个主陪的副市长早就没了影子，副秘书长兼接待处处长徐小可还在。贺家国进门时，徐小可正在认真审查领班递给她的费用单，纤细的小手里捏着一支笔，就是不肯落笔签字。

贺家国走到徐小可面前，咂了咂嘴：&ldo;真是我们市政府的红管家呀!&rdo;

徐小可一怔，这才看见了贺家国：&ldo;哟，贺市长，你吓了我一跳!&rdo;

贺家国笑了：&ldo;你吓什么吓?是不是吃了人家的回扣?&rdo;

徐小可不睬贺家国了，指着费用单，和领班交涉起来：&ldo;怎么用了这么多饮料?

不可能。一共3桌，连我们的陪同人员32人，你们就敢给我算98瓶饮料?小刘，喊你们王总过来，叫他给我数空瓶!&ldo;在费用单上签了字，徐小可才和贺家国一起出去了。

在大堂里，徐小可问：&ldo;怎么样，贺市长，我这脑子还行吧?&rdo;

贺家国不屑一顾：&ldo;鸡肠狗肚而已，比一个管家婆强不到哪去。&rdo;

徐小可不高兴了，抬腿就往门外走。

贺家国追出了门：&ldo;哎，你这是上哪去?&rdo;

徐小可说：&ldo;去火车站接南京一位副市长，再过20分钟车就到了!&rdo;

贺家国见四处无人，悄声道：&ldo;那我先在这里洗个澡，你忙完过来。&rdo;

徐小可未置可否，钻进车里，开车就走。

到客房里洗过澡，只穿着衬衣，门就被什么人敲响了。

周梅森《至高利益》

第十一章贺家国开门一看，竟是一个漂亮女人，挺有风度。

见贺家国发呆，漂亮女人笑了：&ldo;当上市长助理就不认人了?&rdo;

贺家国觉得这个女人脸有点熟，便笑着打起了哈哈：&ldo;看你说的，我这人记性是不太好。&rdo;

漂亮女人嘴一噘，嗔道：&ldo;那你还下这么黑的手，把我往死里整?&rdo;

贺家国恍然大悟：这漂亮女人是赵娟娟。3年前筹办华美国际投资公司时，赵娟娟请过一次客。

赵娟娟坐下后，又说：&ldo;你也搞过公司，经过商，我怎么也不相信，你会跳出来做红峰商城的文章!你既然那么仁慈，那么有同情心，就不该当市长助理，你就该去当上帝，当联合国秘书长，连非洲难民都管起来!&rdo;

贺家国不能不认真对付了：&ldo;赵小姐，这恐怕不仅仅是个同情心的问题吧?

是不是还有个司法公正的问题呢?是不是还有个正义与非正义的问题呢?你租了人家商城，赚了这么多钱，就是不愿付人家房租，这就是到联合国也说不过去吧?&rdo;

赵娟娟说：&ldo;说得过去说不过去，总要以法律判决为准，中国现在是法治社会，不能以权代法，以情代法，更不能无法无天。沈小兰他们一闹，你们当官的就怕了，就担心社会不稳定了，抱着这种心态还搞什么改革!&rdo;

贺家国脸上的笑意消失了，马上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：&ldo;但是，改革不能不要社会稳定，更不能巧取豪夺!正像你说的，我也办过公司，搞过经营，所以我才更懂得珍惜稳定的社会政治局面，社会一乱，最倒霉的不是沈小兰他们，而是你赵娟娟这种人，穷人吃大户先吃你们!今天他们不能以合法的途径让你把钱吐出来，将来也会用非法的手段让你吐出来，你信不信?我今天做的，既是为了红峰公司的工人，为了社会的稳定，从某种意义上说，也是为了你的利益!这一点，你赵娟娟要清楚!要清醒!不要再四处活动了!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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