刹那之间,路以真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然烟消云散。他又一次轻飘飘地飞在了天上,身边似乎传来了呼声,但却太过遥远,远在无法企及的地方。云端的微风细软地吹拂着,再没有比这更舒适的感觉了。可他的头脑之中却是一片茫然,唯有一个念头化作细语轻声回响在他的耳边。
我一定仍在宿醉之中吧。他想。
第十七章阴差阳错(前篇)
路以真坐在高新分局大厅门口的台阶上,来往办事的人都用怪异的目光望着他,大门口的警卫和身后前台的年轻小姑娘也留神观察着他,他自己却浑然未觉。他知道自己的脑袋里在想着一个人,一个他不想去想却又不得不去想的人。可他又不知如何去想,只好放弃自我的思考,仅仅跟随着记忆的脚步而走,回到了三年多以前的那个晚上。
那天晚上他和几个朋友在东来街的大排档吃饭,夜永咲也是其中之一。有些好友们多年不见,总要喝几杯热闹热闹,又要玩玩助酒兴的小游戏,什么转筷子、颠三倒四七上八下之类的,玩来玩去就玩成了真心话大冒险。
按说一堆大老爷们儿聚在一块儿,又没有女孩子,真心话大冒险哪有什么趣味?可那会儿大家也都是喝得嗨了,谁又会去扫了大家伙儿的兴致呢?
也该路以真那天走背字,连着输了几把,都是选的真心话。可他们这帮好友从小就腻在一块儿,相互之间哪有多少秘密可言,于是有人便叫嚣起来,说老路你敢不敢当回爷们,好歹来个大冒险试试。路以真也是醉得够呛,说来就来,怕你不成。这么一说可中了计了,人家可老早就想好整他的招儿了。
&ldo;看那边儿,对面儿那书店。&rdo;那损友笑嘻嘻地搂着他肩膀,&ldo;看见那美女了没?&rdo;
路以真眯着眼睛瞅过去,他喝多了酒,视线有点花花的。但那书店里只有一个女店员,只是隔得很远,不知道到底算不算美女。
&ldo;嗯。&rdo;他应了一声,&ldo;怎么着,要调戏她?&rdo;
&ldo;哎哟喂!&rdo;损友大笑起来,&ldo;老夜在这儿呢你也敢乱说话,回头不给你逮起来!&rdo;
&ldo;他自己就是个萝莉控,还抓我?&rdo;路以真调侃道。众人顿时大笑,夜永咲也只得苦笑两声。
那损友笑够了,继续说道:&ldo;行啦!也不让你干啥,你就过去跟她说几句话。你要能把她逗笑了,回来我罚三杯,没说的!要逗不笑,你自己老实喝三杯,行不行?敢不敢?&rdo;
路以真并不是多么拘谨的男人,当下便带着一股酒气站起来,在背后诸友的鼓噪声中朝街对面走去。就连大排档的老板也觉得有趣,远远地站起来望着他,想瞧瞧热闹。
路以真推门进店。那女店员只抬头看他一眼,便即低下头去重新面对着桌上的书本,连声&ldo;欢迎光临&rdo;也不说。
但路以真却呆了一下。
美女。他想着。绝对能排进美女的范畴!在我平生见过的女人里,连电视上那些明星都算上,也能进前十‐‐呃不,前十有点吹,前五十吧!
他喝多了酒,脑袋里昏昏涨涨的,胡思乱想,却还记得自己的来意,回头看了一眼街对面,一堆人正巴巴地瞪着眼睛瞧他出丑。路以真嘿嘿一笑,心里却有点儿发虚。大话是吹下了,可plana还是一张白纸。难不成真要效仿纪大学士,找条流浪狗来恭恭敬敬喊声爹?
那女店员听见他笑声,又抬起头来看他一眼。路以真此时一身酒气,来意又不正,笑声便也掺着几分猥琐。看那女孩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厌恶之色,想来他再没什么主意,就要被赶出门去了。
路以真心想逗不逗得笑稍后再说,总而言之先装个正经样子,一边说说话一边再想招。他却不知道这满身酒臭味地闯进来,老早就没有正形了,这会儿不管说什么,反倒是徒增厌恶。
&ldo;呃,妹子。&rdo;路以真凑近柜台,先开了口,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,眼角瞟到柜台前面架子上摆的一列新书,便想到了一个话题,说道,&ldo;我想买本书。&rdo;
&ldo;什么书?&rdo;
女孩的话音冷冷的,和她的表情一般,让路以真禁不住打了个哆嗦。
&ldo;《上海堡垒》,江南写的。&rdo;
女孩盯着他看了一秒,这才缓缓探身,从柜台前架上抽出一本蓝色封皮的精装书籍,摆在桌上就要扫条码。
&ldo;哎等下!不是这本!&rdo;路以真连忙叫道,&ldo;这本是新版的,我想买旧版。就那种土黄色封面的。&rdo;
女孩把扫码器放下,仍是直盯着他:&ldo;我们这里不是旧书店。&rdo;
路以真笑了笑:&ldo;那是绝版书,我想要好久了。旧书店里还真找不着。&rdo;
&ldo;旧书店里找不到,我们新书店里也不会有。&rdo;
女孩说话硬硬的,她朝门口轻轻转头,那意思很明显:送客!
路以真这回是真没什么好招了,他硬着头皮说道:&ldo;妹子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?&rdo;
&ldo;不需要,请你出去!&rdo;
这下可好,彻底被当成来缠人的混混了。
路以真没了办法,只好苦笑一声,半真半假地说道:
&ldo;其实是这样的,你看对面,我跟那帮人打了赌,说我能过来逗你笑。你要是笑了呢,我回去就能得两百块钱,到时候我分你一半;你要是不笑,一会儿他们就要把我手给砍了!妹子你行行好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你就帮帮我,笑一下好吧!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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