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幽幽小说网>雨色深红的作者 > 第445章(第1页)

第445章(第1页)

永拙的嘴唇颤动起来,蜥蜴的前爪在他未经遮掩的手背上狰狞地显露着。

&ldo;佛不会救他们,他们只能自救。&lso;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&rso;这句话指的并不是行恶之人偶尔做了一件善事便可以成为佛,否则对那些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成佛的善人们岂非太不公平了?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,你在行善的那一瞬间,心中便有了佛性,有了自我救赎的开端,有了成佛的资格……而之后你若想真正完成这救赎,你可能要比好人走更长更远更加困难的路。&rdo;

他蓦然抬头,盯紧了永拙闪动的双眼。

&ldo;你以为你完成了一桩因果,你让佛满意了,佛就会来接引你?天底下哪有那么离谱的事?……让我来告诉你佛是什么。&rdo;

夜深正襟危坐。

&ldo;穷人家苦守寒窑不得衣食的时候,佛与他一同苦;学子十年寒窗金榜题名喜不自胜的时候,佛与他一同乐;亲人永别友人离世爱人长眠令人悲不可抑之时,佛与他一同悲;乞丐饥寒交迫跪在路边向人磕头的时候,佛与他一同跪……&rdo;

他的话语沉静有力。

&ldo;佛从未高高在上,而总在芸芸众生之中。佛不是虚无缥缈居于极乐之地的天神,而是你自己识海之内的一念一影,所以我们才总说佛就在心中!你可以信佛供佛求佛拜佛,却绝不能万事仰仗于佛。你可以用这信仰温润己心,却绝不能把它当作是一种利益!否则佛也帮不了你!&rdo;

永拙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。他瞪视着夜深,却已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
&ldo;佛与其它神明皆是不同的。&rdo;夜深还在讲述,他目光之中的威压似乎要将永拙逼到角落,&ldo;我们提到佛家,便会想到&lso;善&rso;。这便是佛无论在何处都总能得到接纳,而从未被人厌恶的缘由。因为佛总会和我们相伴同行,总会守望着我们的人生。你愧对的不是佛,你是亏待了自己的心!&rdo;

他站起身来,在蓝冰雨意外的目光中拉住了她的手,两人一同走向门口。

&ldo;生者必灭,会者定离,指的是缘法,而不是无慈悲。像你说的那种东西,放在现实世界中是欺凌弱小的恶霸,或是传销组织的头目,至多也不过是猴群的大王。若那种东西真的有了力量,那也不是佛,只是怪物而已!&rdo;

他最后看了摇摇晃晃的永拙僧人一眼。

&ldo;你从未有半刻真正信仰过佛,却还指望着他来接你去西方极乐?&rdo;

夜深打开房门。

&ldo;……永别了。&rdo;

最后留下这三个字,夜深拉着蓝冰雨走出了房间。房门被重重关上,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。他们再也没有回头。

……

现在房间之中只剩下永拙僧一人了。他呆呆地注视着陈旧却清洁的墙壁,黄色的光线映在墙上,又反射进他的双眼里。他的身体耷拉着,面容看起来分外憔悴。比起刚才意气风发的那个狂人,这时的他反倒显得有些可怜了。

我……错了?

他想着。

怎么可能?我一直都那么虔诚……我是佛最忠实的信徒!我怎么会……我怎么会想错?明明只差一步,这因果就可以圆满了……我怎么能被这种花言巧语迷惑?我怎么能坏了自己的佛心呢?

可是他抬起头来,却再也无法幻视到那九天之上虚空之中的佛影,那里只有一片烟云浓重。

他什么都看不到了。

忽然之间,他又想起了十三年前的那个早晨。他坐在灵泉寺的门槛上,身边放着董娜娜破烂不堪的尸身。师兄们在他的身后轻声诵经,师傅站在他的身旁,这位被人称作&ldo;行贞大师&rdo;的老者,目光之中充满了看穿一切的悲悯。

他问师傅:&ldo;师傅,发生的这一切事情,佛可看透了么?&rdo;

古稀之年的老僧悲意愈浓,他缓缓俯下苍老的身体,遍布皱纹的脸上映着哀凉的光。

&ldo;佛早已看透……可是你却看不透……&rdo;

我……看不透……?

那之后他便坠入了因果的深渊之中,他一心想要完成这因果,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报应。他向行贞大师索要蜥咒的要诀,老师傅并不愿给,可纵使不给,他也会想别的办法去杀死那些人。行贞大师最终做下决定,将蜥咒尽数传授给他,但要他遵守一个条件‐‐从此以后再不踏出灵泉寺一步。师傅是想要以此来约束他,可他等了这么多年,终究还是完成了这一切。

几位师兄都是早年间便跟随在师傅身边,后来也年事渐高。大师兄与二师兄染病相继离世,三师兄俗事缠身不得不离开佛门,四师兄则在山间采药时不慎失足坠落。如此一来,他这个师傅晚年收下的小师弟便成了衣钵传人。至此也有七年之久了。

这么多年来,我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没有想通吗?

他静静地盘腿坐在榻上。四周突然传来一片怪异的声音,&ldo;沙沙&rdo;、&ldo;沙沙&rdo;,像是成千上万条不知名的小东西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,他们从门缝、墙角和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,包围在他的身边,等待着他的终结之时。

永拙知道董娜娜的真正死法。她不是被车碾压而死,也不是被利刃刺入致死,不是被重物袭击而死,也不是被活埋窒息而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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