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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0章 天桥(第1页)

这个夜里,由于老太太还没有清醒过来,我们并没有立即把她接回去。

在医院办完所有的手续后,万晨和景音率先离去,最后只剩下我和万菲一同站在了医院的大门口。

我们各自点燃了一支香烟抽着,整个过程谁都没有说话。

直到一支烟抽完,万菲突然毫无征兆的拔腿跑了起来,她冲上街道,在夜色中狂奔着,这一刻她的眼神看起来无比坚定,就好像只要自己脚下的步伐够快,她就能跑过时间,就可以把一切都定格在这个沉重的夜晚。

我没有去打扰她,只是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,于是我们跑过一个又一个路口,整座城市都在我们的视线中倒退,我们各自重重的喘息着,试图用身体上的疲惫来掩盖灵魂的创伤。

最后她跑累了,就开始走,不停的往前走,直到我看清了天上的一轮圆月,它透过无数的万家灯火,落在了我们的身上,一座天桥缓缓的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当中。

万菲停下了脚步,我仔细一看才发现,眼前这座天桥,我和万菲曾经来过,我还在上面给过她一个安慰的拥抱。

令我没有想到的是,这个看似杂乱无章的夜晚竟然会有这么一个终点。

我们一同沿着台阶走上了天桥,最后停在了和上次同样的地方,脚下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过往车流,我们像过去那样依靠在栏杆上,彼此无言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万菲轻声说道“向北,这里就是爸爸他们出事故的地方。”

我沉默的点了点头,心中已然明白了她反复来此的意义。

她又突然笑了,接着说道“我一直以为自己最放下的东西是昨天,直到现在我才发现,其实每个人最放不下的应该是明天,因为过去的事情我们总会试着去接受,可是明天会发生什么,谁也不知道…”

万菲的话让我内心莫名难受,许久才回道“是啊…活着就有希望…说不定明天老太太就会清醒过来,后天就能自己下地走路,大后天就会和以前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…”

万菲却摇了摇头,说道“其实你不用这样欺骗我,更不用欺骗你自己。我知道她马上就要离开我了,去另外一个世界和爸爸他们团聚…我也马上就没有家了…”

我的视线逐渐模糊,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往下掉,却不能再给她一个更有效的安慰,只能重重的抽着烟,借此掩饰自己的情绪。

我知道,在这种情况下,如果连我都在她面前崩溃掉,她只会更加难以承受。

于是我强装镇定的说道“还记得我之前在这里给你说过什么吗?”

万菲和我对视了一眼,点头道“记得,你说过…上天在给人关上一扇门的时候,就会打开一扇窗,人的一生幸福和苦难总会有一定比例,所以我们都应该好好生活。”

“嗯,那你现在还愿意相信这句话吗?”

万菲并没有回答我,只是说道“那你还记得上次我是怎么说的吗?”

“我也记得…你说上天从来都不是公平的,所以他根本顾不上给我们关门,或是开窗。”

“不错,我现在还是想保留我的观点。”

我微微一怔,又带着失落说道“抱歉…即便斗转星移,我现在依旧不是一个能够被依靠的人,只能像个傻子一样跟着你,听你倾诉…却什么也做不了…”

万菲抬起头看着夜空,说道“其实对于我来说,陪伴本身就是一种依靠…你知道吗?刚才从医院跑过来的这段路,我心里有一种踏实的感觉,因为每当转弯的时候,我都能看见你紧紧的跟在我的身后,就好像无论我怎么走,我们永远都不会走散。”

桥下经过的车辆逐渐变少,于是成排的路灯此刻特意关照着我们,奋力的挤过缝隙,又留下一连串的形态各异的虚影,将我们周围的景色变得生动了起来,一阵微风忽然从远处吹来,在这个冬天里,我还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柔和的晚风,就连道路两旁的枝干,也孤独的翩翩起舞,在月光下呈现着灵动的身姿。

于是,在这个无比寒冷的夜晚,一切突然都在以温和的方式对待我眼前这位受到不公的姑娘。

我想,可能有些悲苦真的是会得到共情的,值得我们放下所有的姿态,万物也是如此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万菲又突然说道“向北,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。”

“你说,不管什么事情,我都答应你。”

万菲把目光看向我,缓缓说道“如果奶奶醒来之后还记得你,我希望你能以万明的身份陪她走完这最后一段路,让我们一家‘团聚’一次。”

我怔怔的望着她,此刻万菲的眼中透露着一种渴望,我想,在她的内心深处,这又何尝不是最后能够“团聚”的机会。

我重重的点了点头,说道“放心吧,就算不以万明的身份,我们也是一家人!”

……

夜深,万菲执意要去医院守着老太太,于是我先把她送回了医院,最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。

洗漱后,坐在床上我却有些不知所措。

于是我再次拿出信纸,把这个夜里的悲伤分享给了阮歌。

其实我现在更喜欢把她叫做“收信姑娘”,就像那位“夜晚姑娘”一样,收信姑娘也是我幻想出来的对象,她是我的爱人,长着和阮歌一样的面孔,有着一样的性格,她经常会坐在我的对面,然后抱着吉他给我一个人唱歌……

(开始往结尾过渡,最高潮部分要来了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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