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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没有喜欢李思观。”他不知道陈叙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,他太过震惊,一时无法拿出证据来推翻,只知道绝对不能承认。
他看见陈叙看了自己一眼,眼睛亮了一下,然后又灭了。于玏于是知道,陈叙不信。仿佛有什么东西逼迫着,让于玏不能不说。“李思观有双相情感障碍。”他说。
“双相……什么?”陈叙说。
“躁郁症。”于玏说。陈叙知道这个,他在了解抑郁症的时候看到过,然而只是一眼带过。
“在被诊断出躁郁之前,和我一样,他一直在接受抑郁治疗。”于玏说,“你知道躁郁症发作是什么样的吗。”
“不知道……你见过吗。”陈叙说。
“嗯,有一次。”于玏说,李思观不会让他看到自己发作时的样子的,连那一次都是偶然之偶然,但足够让人难忘。其他的症状他完全可以想象到。如果说抑郁会让人跌入大悲的深渊,那躁郁就是让人大悲和大喜之间来回拉扯。
“躁郁就是,我加疯狗。”于玏说。他只用了这一句话形容,陈叙却觉得他很害怕。
“不要这么说。”陈叙轻轻握住他的手。
于玏反握住他,说:“他坚持不下去了。我比他差很多,他没有的能力,我也不可能会有。”李思观掉下去了,他掉下去,只是迟早的事。
“可他是躁郁。”陈叙说,“你对我说过,于玏。你说我是我,我爸妈是我爸妈。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你,你是你,李思观是李思观,你没有任何一点比他差。”
“我好不起来了,陈叙。”于玏说。他不知道狂躁的疯狗是不是正躲在哪个角落里,随时会扑出来把他撕掉。
“不可能,”陈叙说,“只要你按时复查,听医生的话,好好吃药,好好治,总有一天会好的。你不相信医学,却相信自己的猜测?”
“医学到现在也解释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病。”于玏说,“医学也不能让没有得这种病的人体会到得这种病的痛苦。”
“那么,”陈叙抱住他,说,“请你试着相信我吧,这要不了多少勇气。”
于玏心里很涩,他的勇气太少了,只有一份,给了陈叙,就无法再分出一份给自己。
“不要再想这些了,不要管别人。”陈叙揉揉他后脑勺,看到书架上李思观的笔记,拿了下来。
“为什么在你这?”于玏说。
陈叙说:“徐绰给我的。”前几天他收到一则短信,一个陌生号码说:“小观的笔记放到18教失物招领处了,请你拿给于玏。徐绰。”
陈叙去拿,却不明白徐绰什么意思。
隔天,徐绰在失物招领的告示上看见自己的字被擦掉了,再给陈叙发了信息。“小观决定送出去的东西,不会再收回来。”他说。
“还有一本书。”陈叙说。他想起那本诗集,徐绰没有还。
“那本书是我的。”徐绰说。李思观当时整理笔记的时候拿错了,从榆中毕业后他和于玏没有再见过面,于玏没有来得及还给他。
“希望以后不要再有任何联系,你和于玏。”最后徐绰说。
“我也这么想,请你不要再找于玏。”陈叙说,他想这大概是他能为于玏做的最后一件事了。
“我打算今天给你。”陈叙说。
于玏却说:“扔掉吧。”
陈叙说:“我先帮你收着,等哪天你想要再给你。”他看出来李思观对于于玏来说始终不可替代,就算无关喜欢,也是一种精神依赖。
于玏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。陈叙说:“一定要扔?为什么?怕我不高兴?”
“说出来,于玏,告诉我,”陈叙突然变得很迫切,“你到底怎么看我?怎么看我们的关系?”
于玏默然,陈叙说:“说吧,求你了,说出来。”
陈叙眼神灼灼逼人,于玏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喜欢两个字多小啊,爱就更小了,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两个词来形容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?
可是陈叙不这么想,于玏看见他的眼睛刹那间盛满失落,竟有点着慌。他举起一只手,啪地一下捂住陈叙双眼。但他还是想起了陈叙昨天伤心欲绝的样子。陈叙还说:“让我最受伤害的,是你什么都不说。”
于玏下意识说:“……你不要难过。”
陈叙把他的手拉下来,放在脸边揉,他叹口气说:“很难不难过……”
于玏突然又啪地拍了一下他的脸,人拍傻了不说,嘴边的话也被拍回肚子里,全给忘了。
陈叙:“……?”
于玏看看手表,说:“超过半小时了,吃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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