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映柔收回视线,将所有情绪一并跟着眼泪压回去。
待磕了头,程天驰率先起身,伸手去扶沈映柔:“雪地寒凉,你身子还没大好,快些起来吧。”
沈映柔摇摇头,避开了他的手,自己撑膝而起。
程天驰手一僵,心底流过异样的感觉,却也很快掩了去。
离开时,沈映柔不由回头又看了眼爹娘的墓,落了灰般的心似针扎般疼着。
爹,娘,若我能见到你们,一定与你们一同保佑姐姐。
少傅府,正厅。
沈映柔喉口痛痒,没忍住轻咳了两声,
程天驰微微蹙眉:“你风寒未愈,早些回房休息。”
闻言,沈映柔沉默地点点头。
程天驰看了她一会儿,还是什么话也没说,转身朝书房去了。
望着那离开的背影,沈映柔无力地叹了口气。
菊青上前扶着她,不禁说道:“夫人,您为何不将您的情意和大人说呢?大人那般好的人,若是知道,定不会同您和离的!”
沈映柔抿抿唇,依旧没有说话。
他自然是好,可也就是因为他那样好,她才不能告诉他。
她不愿让他烦心。
深夜。
紧闭的房门和窗户挡不住外头阵阵风声,沈映柔躺在床榻上,辗转反侧。
她出神地看着床幔上挂着的流苏穗子,心思百转千回。
虽然已和程天驰说了和离一事,可心里很是疼痛,她舍不得他,更觉自己配不上他。
沈映柔有些烦躁,她起身披上斗篷,点了一盏烛火。
她拿起几日前从书房中拿来的书,欲转移注意力,而书上的一句话却让她在难挪开眼。
“人生苦短,遗憾难免,可人生来一贫如洗,死也当坦坦荡荡,而非满心牵挂……”
沈映柔眼神微怔,不断喃声重复着,觉此话甚是在理。
她十六岁就嫁给了程天驰,此时的自己早已过花信之年。
然这半生她都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和心意,如今剩下这不过一月的日子,为何不能放肆一些?
沈映柔合上书,眼底划过如释重负的轻松。
将书放回原处,她起身吹灭烛火,带着几丝倦意躺回床榻上。
被被褥暖意包围间,沈映柔决定明早就去找程天驰。
巳时。
沈映柔算着程天驰下朝了,便去到他的书房外。
可在抬手推门时,她忽然胆怯起来。
“咳咳咳……”
沈映柔喉间一痒,忙以帕子捂着口鼻转过身去。
她紧皱着眉,神色尽是痛苦,现在每次咳嗽都似是要将她的心肺一并扯出来似的疼。
然这股疼痛倒是让她清醒了些,她昨夜已想好了,如今怎么能打退堂鼓呢。
将几欲涌上的咸腥压下后,沈映柔深吸了口气,推门而入。
程天驰正在看书,见她突至,略显诧异。
“五日后的祈福日,你可否陪我去?”沈映柔温声问。
程天驰一愣,他那日有约了。
可是拒绝的话却忽地卡在了嘴里,沈映柔那单薄的身形,还有那隐隐泛着水光的眸子,鬼使神差地让他改变了说辞:“可以。”
五日后。
沈映柔特地打扮一番,穿了件象牙色洒花长袄,披着大红羽缎斗篷,往日的沉稳尽变成了明艳活泼。
她立在雪中,笑靥如花,远远胜过院落中那红梅。
程天驰怔怔地看着沈映柔,眼底不觉划过一丝惊艳。
没等他反应,沈映柔拉着他就往祈福塔去了。
街上熙熙攘攘,塔下人很多,沈映柔紧紧攥着程天驰的手,生怕人群将他们冲散。
程天驰看着被一只温暖小手握着的掌心,心中涌上一种莫名的情绪。
挤到塔下,沈映柔仰望着祈福塔,叫程天驰一同许愿。
她闭着双眼,双手合十,心道:天神在上,就让我自私一回吧,唯这一回!
她缓缓睁开眼,转头看向还闭着眼的程天驰,目光深情缱绻。
程天驰似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,睁眼看着她:“怎么了?”
沈映柔沉默了一会儿,才回:“那日同你说和离的事我没有在开玩笑。”
闻言,程天驰身形一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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