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天吧。”于玏故技重施。
“为什么明天?”陈叙见招拆招,“今天天气也不错,下午去操场还能看见晚霞。”
于玏没反应。
“去吗?”
于玏含糊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那就这么说定了。”陈叙看了看他表情,问道:“你说实话,是不是不想去?”
于玏诚实地点头,道:“很累,不想动。”
他做好了被劝说的准备,可是陈叙只拍了拍他的肩膀,说:“累的话就不去了吧,等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,想去了再去。别休息太久,成偷懒了。”
于玏心里一松,下意识道:“谢谢。”
“谢什么,”陈叙说,“你心里想什么要及时说出来,没关系的,不要觉得没有必要,也别担心我不开心。你心里总藏着事不说,我就不知道你怎么想的。”
他发现于玏话少是一回事,更深的问题是他总习惯性地回避和其他人的交流,哪怕是常规而必要的交流,他都能省则省。
好比现在,于玏又不说话,陈叙就不知道自己的话他有没有听到,听到了又有没有对他产生影响。
“以后想什么就说什么,好不好?”陈叙说。
于玏看了看他,缓缓点头。
陈叙于是又道,“好,来试验一下。你现在看着我,心里在想什么,能不能马上说出来?”
于玏闻言看了他一眼,说:“还是算了吧。”
“说一句嘛。随便什么都可以,只要是你现在心里想的。”
于玏凝视他几秒,有点犹豫,“你确定要听吗?”
“你还能骂我不成?说嘛说嘛。”陈叙催促道。
“你的眼睛很像早上我在小区看见的……”于玏道,“一只金毛。”
“呃……是吗?”陈叙乐了,“我怎么没发现?没想到真有钛合金狗眼,还长我身上,晚上回家一定得照镜子看看。”
“这不是挺好么,有什么别憋心里。”他又道。
“你不觉得这种话说或不说,都没什么必要么。”于玏道。
“怎么会呢,这种话很常见啊。”陈叙摸摸下巴,思考了一下:“比如说,有一天你拿着一个冰激凌在路上走,我看见了,问你一句‘吃冰激凌呢?’这不就是废话么,除非我是瞎的,不然怎么明知故问呢。可是如果我这么问你,你会感到奇怪吗?也不会因为我说这句话就不搭理我吧?”
“我觉得挺奇怪的。”于玏实诚道,他真可能不搭理。
“呃……”陈叙汗颜道,“玏哥,咱能不能不拆台,重点在于这句话,很多人都说类似的话,都是脱口就说了,很少考虑必要不必要的。怎么说呢,看上去是废话,但也少不了……”
“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之间联系的体现,不一定有实际的意思,也不一定要传达具体的信息。”于玏说。
陈叙呆了呆,说:“对对对,就这个意思!你这不是挺会说的嘛。”
人和人之间,一生要说的话不可计数,可是不是每一句话都有明确的意思。延伸出去,甚至很多行为和动作都浪费能量而毫无意义。
然而很多人仍然觉得,相爱相伴的人咳嗽一声都是在说爱你,相恨相恶的人对视一瞬都是别有深意。只要他们愿意相信。
“你看,道理你都明白,”陈叙说,“只要你肯信。”
于玏沉吟片刻,突然看着陈叙脸上的微笑,突然冷不丁地问:“你在笑吗?”
他这话配着满脸的冷淡,陈叙一愣,立时不安起来。
我的笑让他误解了?他以为我在嘲笑他么?陈叙想着,正要张嘴解释自己的笑没别的意思。
“你要说话吗?”于玏又道。
好,现在知道这是在干嘛了,陈叙恍然大悟,于玏这进行“废话实验”呢。陈叙估摸着这大概是于玏生产废话的起步阶段,为了维护他的积极性,只好也回了句废话:“对啊,刚刚准备说话来着……”“你在说话吗?”于玏颇有以实践穷极真理的架势。
陈叙哭笑不得:“好了好了,口水话说不完的,咱下回再玩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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