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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RT-6

林欢萤除了被广告牌伤到脑部，还淋过那么长时间的雨，一直高烧不退。再醒来，已过两天两夜。

暴雨早已停止，放晴的天空，阳光有些腼腆。

她动了动身，感觉后脑勺剧烈地疼，忍不住小声呻吟。转头，发现床边坐着的人，竟是周素素。

“你妈妈在医生办公室，一会儿就来。”

顿了顿，又讲：“听说你和光临有约，他临时被学校叫回了，好像要参与什么保密项目，可打你电话不通，只好嘱咐我来通知。不过，见下大雨，我以为你已经走了。”

一丝愧疚情绪从白衣飘飘的女孩眼底划过，林欢萤却没注意。她的全副心思只集中在那句，“他嘱咐我来通知你。”

这说明，暴雨倾城的时刻，他们在一起。

或者，在庆功会当晚，众人的起哄声下，他们已经修成正果。

毕竟，从周素素的角度看，陈光临终于变成和学霸一样优秀的人，甚至有过之无不及，她没道理拒绝。于是，一簇曾在林欢萤心底燃起过的小火焰，在这刻，被兜头浇熄。

住院多日，某个深夜，林欢萤接到一通电话。虽然没看清号码，他的声音，她总能在第一时间辨别。

“陈光临？”

交谈间，果然如周素素所言，他被破格选进某个航天任务做随行人员，就要首次接触天空。林欢萤不想他为难，绝口不提人民广场的约定，佯装没事人般祝贺他，但气氛还是

忽然陷入了僵持。

那头人默了许久，久到林欢萤以为电话已经挂断，幽幽地声音才从听筒传来：“欢萤，对不起。”

“对不起，我骗了你，我并不是当初拯救你于水火的小男孩。”

经年前，陈家最令人艳羡的，是有对皮肤胜过女孩儿的双胞胎，一个叫陈光临，一个叫陈光祈。然而哥哥陈光临，早在一次意外中夭折。两兄弟感情特别好，为了永远记住他，小小年纪的陈光祈，缠着父亲，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光临，想用对方的身份，继续看这多彩缤纷的世界。

起初，他愿意接近林欢萤，不过出于一种怪异的感觉。好像头顶有什么人在安排，故意将这与哥哥有过牵系的女孩，带到身边，好成就今日的自己。

他知道那些别扭的字句全出自她手。知道她曾当了叛徒，向父亲告密。知道她为了那小段儿时情谊，做过的所有事情。很多个瞬间，陈光临都想将真相和盘托出，可每当望向她天真固执的脸，所有的话如鲠在喉。

若非此次任务有风险，怕失去亲口承认的机会，或许这个秘密，也将被彻底埋藏。

当往事像腐烂的水草，被曝晒至阳光下，林欢萤难以接受，激动大骂一声“骗子！”，猛然挂掉电话。

或许通话再继续，双方坦诚，刨根问底，她会得知，陈光临从来不知道人民广场这件事。庆功会上人多口杂，周素素无意捡到他的手机，

为了令林欢萤死心，这才促成一个根本没人奔赴的约定。

同时，她也能等来一句：“林欢萤，为什么我终于得周素素青眼，却还是不高兴。”

然而，都不再重要。

当室内彻底陷入安静，女孩面上，并没有先前的大惊失色。

因为，早在陈光临对她说，不喜欢久石让风格的那刻起，林欢萤已经有了怀疑。记忆中的小男孩，曾将随身听分享与她，磁带里恰是那首《菊次郎之夏》。

她一直在等，等有天陈光临亲口告诉自己真相，然后她会微微笑说：“没关系，就算你不是他，我也愿意为你。”

但，这句话，已错失最好的良机。

病房里的灯光很亮，林欢萤却扶着墙，慢慢摸索着床的边缘。中途撞到床头柜，膝盖钝痛，逼得她猝不及防跌坐原地，抱膝痛哭。

“患者脑部受创的地方在神经四周，凝结的血块不易清除，视力会渐渐受到影响……”

所以，她才连陈光临的手机号码都看不清。

同时也失去资格，讲出那句，没关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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