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强撑着一口气,将那些人名一一察看下去,连看三四遍,确定上头没有我熟识的人名,这才颤颤的离开衙府,离去时只觉得手足冰冷,浑身无力。
&esp;&esp;看完告示后心里的不安却始终难以消散,郁悒的感觉一直重重的压在胸口,思虑再三,我终于决定放弃回新野,毅然南下蔡阳。
&esp;&esp;从宛城徒步回新野,已是困难重重,去蔡阳更是翻了一倍的路程不止,更不用说这其间我还得横渡一条沘水。
&esp;&esp;这一路摸爬滚打,我甚至因为不熟悉路况而走岔了道,历经风餐露宿后终于在十月初赶到了蔡阳。
&esp;&esp;刘秀家我虽去过两次,可每次都是乘着马车去的,到底该怎么走我可实在说不上来,只是清楚的记得南阳颗粒无收,只有刘家的田里种出了庄稼。
&esp;&esp;这日进入蔡阳境内,我又累又渴,想找处人家讨碗水喝。绕过一处芳草萋萋的乱岗后,一片金灿灿的禾苗随风迎摆的跳入我的眼帘。我疾走几步,一时喜出望外,没曾下脚下被石头一绊,竟是一头栽在田埂上,昏了过去。
&esp;&esp;我做了一个梦,梦里依稀看见刘秀站在麦田里冲我挥手,我兴奋得向他跑过去时,却发现一脸狞笑的甄阜从刘秀的身后冲了过来,提着明晃晃的宝剑,一剑刺中了刘秀的背心。
&esp;&esp;“啊――”我激动得跳了起来。
&esp;&esp;睁眼的同时,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,我捧着头呻吟一声,身子软软的倒下。有双手即使托住了我的后脑,侧目一看,却是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,正看着我吟吟而笑。
&esp;&esp;“可算是醒了,夜里高热不止,我真怕你挺不过去呢。”妇人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,回首喊道“女子醒了,军儿,你的粥熬好没?”
&esp;&esp;门外“嗳”了声,随即一名尚未及冠的少年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跨进门:“娘,粥来了。”
&esp;&esp;妇人将我扶了起来。
&esp;&esp;“小心,才煮的,有些烫!”少年咧嘴一笑,笑容里带着一种淳朴。他把碗凑近我的嘴,拿木勺子小心翼翼的喂我喝了口。
&esp;&esp;嘴里发苦,这小麦粥熬得相当滑腻,而且入口带着一股甜爽的清香,令人食欲大增,我忍不住多喝了几口。
&esp;&esp;“我在粥里拌了些野蜂蜜浆。”似乎瞧出我的不解,少年含笑解释。
&esp;&esp;一碗粥下肚,胃里转暖,我开始觉得恢复了些许力气,忙问:“这是哪呢?”
&esp;&esp;“这是我家。”妇人答道“你晕倒在我家田里,是早上我小儿子去田里耕作时把你背回来的。我瞧你是赶了许多路你打哪来啊?”
&esp;&esp;我正要回答,猛地窗外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,然后院子里的门推开了,伴随着一片嘈杂的鸡鸣狗吠声,有不少人在屋外焦急的喊着:“良叔!良叔!”
&esp;&esp;没等妇人从榻前起身,就见门外冲进一人来。人影才晃进门,便扯着嗓门嚷开了:“良叔!良婶。”那人身形猛地一顿,紧跟在他身后接二连三的撞进七八个人来,大约是都没想到屋里尚有其他女眷在,一时都呆住了。眼珠子纷纷在我身上打了个转,然后一齐低下头去没再吱声。
&esp;&esp;妇人站起身,和气的问:“你们良叔不在,和刘安去田里了,有什么事么?”
&esp;&esp;为首的那人也不过才三十来岁,相貌堂堂,只是神情慌张,仿佛受了什么惊吓,一时难以定神。
&esp;&esp;“良婶!”身后有人开口“出大事了”
&esp;&esp;一句话没讲完,就被最先的那个人用手肘捅了一下,讲话的人立即闭嘴。
&esp;&esp;“那个,婶婶,我们去田里找良叔”
&esp;&esp;“站着!”良婶忽然叫道“出什么大事了?刘赐,是不是我们家刘安又惹事了?”
&esp;&esp;“没”
&esp;&esp;“刘军!”良婶回过头来,厉声问道“你老实说,是不是你哥哥又闯祸了?你不许瞒着娘!”
&esp;&esp;刘军一脸无措:“娘啊,哥哥这几天一直在家,和我在田里干活来着,哪都没去,这你不是知道的么?”
&esp;&esp;刘赐忙道:“婶婶,不关刘安、刘军的事,跟他们无关”
&esp;&esp;“那跟谁有关了?你们气急败坏的跑了来,不跟这两小兔崽子有关,又会是跟谁有关了?”
&esp;&esp;见刘赐不答话,良婶真急了:“我到田里找刘安去!”说着便要出门。
&esp;&esp;“婶!”刘赐忙拽住她的胳膊“唉,我跟你说,真不关刘安的事!其实是伯升”
&esp;&esp;“刘縯?!”异口同声的,我和良婶一齐叫了起来。
&esp;&esp;良婶诧异的回头看了我一眼,我匆匆忙忙的掀了身上的薄被,跳下床:“刘伯升在哪里?刘、刘文叔有没有回来?”
&esp;&esp;脚才踩着地,就觉得如踩泽地似的怎么也站不稳,一旁的刘军伸手想扶我却终是犹豫了,只这眨眼的工夫,我就一跤跌坐到地上。
&esp;&esp;良婶急忙搀我起来,我急道:“文叔文叔有没有回来?”
&esp;&esp;我想听到答案,又怕听到答案,一时只觉得百感交集,各种滋味搅在一起,不由握紧了拳头。
&esp;&esp;刘赐惊异的瞥了我一眼:“昨日刘稷倒是先回来了女子,你莫不是跟着文叔一起去宛城的阴丽华?”
&esp;&esp;我全仗着一口气硬撑着,这会儿听说刘秀尚未回蔡阳,又骇又急,底气一泄,只觉眼前金星乱舞,喉咙里嗳地发出一声呜咽,人往后直挺挺的仰去。
&esp;&esp;良婶原本扶着我,却没料我说倒便倒,一时没站牢,竟被我带着一起摔到地上。刘安、刘赐见状连忙奔过来帮忙,将我俩扶了起来。良婶年纪大了,被我带倒摔在地上,后腰还撞在了床角,起身时不由捂着腰,满脸皆是痛楚之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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