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唤在山中就势筑楼已有三日,期间弥霜收到了希声的飞鸽传书。
信中提及云城周边出现外族滋扰,城中似有蹊跷,朝廷派兵镇压却无功而返,嘱咐弥霜等人回程小心,同时提到宋清因强行冲破穴道封禁,经脉劳损严重,恐无法再恢复如前。
弥霜阅之有愧,宋清的本元本来在她和薛道平悉心调理下,好不容易恢复九成,但宋清为了救她,一夜之间内力尽废。
另外,弥霜听风唤说过,匪天易侍的据点在云城碧山附近,此次外族滋扰可能是匪天易侍与外族里应外合。
日后回到中原,风唤虽然血毒已清半,但匪天易侍就要随外族发难,万一他们发现风唤从前是巽令主且已与朝廷交底,后果不堪设想。
弥霜正苦恼着如何应对,无心游玩,对啸林的几次邀约都只是唯唯诺诺,婉转拒绝。
午后的日光懒懒散散地洒进竹窗,弥霜正倚窗独坐手托着腮,几番振翅之声,唤醒了她失神的眼眸。
“刚睡醒吗?正好我带你到岛中墟市走走,你从小就喜欢去那里看新奇的玩意。”
弥霜往窗外循声看去,明媚阳光下,啸林身穿月白蜡染长衫,单手负于背后款款而行,动作干净利落,期许而带着微微笑意的视线,很快就落在她的眼眸里。
她想起风唤之前等着她出错的眼神,忽然拘束起来,躲着啸林的目光,颔首把玩着手上宝钏漫无目的地说:“不了,我害怕岛上的盘根树人,还是呆在青璃家里吧。”
青璃年近及笄,是啸林的义妹,寄住于岛主单灵宇家中,自弥霜从雾谷回来后,就在青璃的房间暂住。
啸林听到弥霜漫不经心的话语,他双眼里的光,缓缓暗了下来。
他微微倾身,双手搭在窗台上俯首刚好与弥霜四目相对,语意凝重地说:“我不会再让你出事……那些盘根树人,也是因你而生,我熟悉他们每一处驻点,你不用担心。”
“什么?”
“当年,晴柔阿姨帮外公研制植株促生的药剂,你们走了之后,我将这些半成品药剂用到他们身上。”
十三年前,单惜柔以小弥霜的血续命之后,引起岛上舆论骚动,初时只有一两个人效仿,后来效仿的人越来越多,均以小孩为目标。
啸林当年还可以进入药阁,知道促生药剂,于是向岛主单灵宇提议,对那些罪人捆上荆棘灌上促生药剂。
不久后,罪人们皮肉溃烂与荆藤互缠相生,经脉劳损,意识丧失,只保留本能的食欲。
啸林将他们缠绑在老树盘根之处,作为防外之策。
啸林注视着弥霜颤抖的双瞳,回过神来担心吓到她,啸林想握上她的手安慰她。
弥霜却移开目光,双手逃到袖子里,尴尬地随意扯开话题说:“盘根树人的意识和经脉可以恢复如前吗?”
啸林摇了摇头说:“意识是恢复不了的,至于经脉……也不是没有办法。”
弥霜忽然灵光一闪,抬头从椅子上跳站而起,雀跃的神色刚好落在啸林追随的目光里:“什么方法?”然后她发觉唐突失态,笑意渐渐收敛,往后退却。
啸林脸上带着宽容笑意,轻轻地扶着她的双肩,让她安坐下来。
“你可知道神枢蛊?以神枢蛊配合《三十六夜风辰诀》可以逆转经脉疲态,恢复本元。药阁中就有神枢蛊休眠体和口诀孤本。只不过,药阁是禁地,由几队人把守,除了岛主和持有令牌的司药长老,擅闯者死。”
弥霜藏在袖子里的玉指暗暗拢紧,游离的眼神透着束手无策。
“霜霜想去药阁?”
溢彩的光影,领着弥霜的思绪回到啸林眼前。
啸林将一串珍珠手钏环在弥霜的皓腕上,正要帮她戴上。
风唤耐人寻味的笑意,在心中一闪而过,弥霜的手从手钏里滑走。她微提衣袖,宝石手钏上一颗木雕风随祥云吊坠散发着清馨幽香。
“我已经有风唤送我的手钏了……”弥霜小心翼翼将珍珠手钏放回啸林手里说。
啸林另一只手覆盖上弥霜的手背,暗暗收拢,轻松地让她留在手心,缓缓说道:“木雕按型而刻,时日渐去,生纹皲裂,不可持久。”
弥霜胆怯一扯,慌乱之余力不可控,失手将断散开来的珍珠跌落一地。
“对不起……我会将珍珠串连好再还给表哥。我与青璃说好了一起编手绳,这些都是女儿家的玩意,不适合表哥,告辞了……”
“嘭!”
珍珠跌弹之声随着两扇窗门骤然关上,像啸林往日的回忆,戛然而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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