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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夜,晚风微凉。
“向晚,把前日里皇上赐下的那具古琴拿来。”倚微只觉心境纷乱,便想借以音乐来排遣杂绪。
“是。”向晚应声,默默地捧出一具古琴。
倚微小指一勾试之音色,空气寂静,只余古琴发出空灵一声。
“果真是绿琦古琴。”倚微喃喃道。
相传汉时,文人司马相如极富才气,梁王慕名请他赋,司马相如以一篇《如玉赋》相赠。梁王惊叹不已,就以自己收藏多年的绿绮古琴回赠。之后卓王孙设宴款待,司马相如赴宴。众人说:“听闻您擅古琴,不知今日可有耳福能听君一曲?”当时司马相如心知卓王孙的女儿文君对他极为仰慕,司马相如就以绿琦古琴弹奏一曲《凤求凰》向她求爱。卓文君为酬“知音之遇”,夜奔相如住所,缔结良缘。
而宜挚赠她此琴,是欲与她白首到老吗?倚微却不愿深想。
“向晚,你可知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?”倚微问道。
“那可真是一段佳话。”向晚温和一笑。
“当时司马相如出身寒门,以一曲《凤求凰》引得富家之女卓文君夜奔。两人结为夫妻,为汉时的一段佳话。”倚微看着面前的古琴,不由想起了书中记载的故事。
然倚微神色忧伤,世人向来只知前事,却不知结局。
“才子佳人,可不真是一段佳话呢?”向晚笑道。
倚微语气突转,冷冽道:“后来司马相如得汉武帝赏识,不再是穷困潦倒的才子了,花酒美人,富贵荣华,便有了休妻的念头。”
“那卓文君是如何面对的呢?”向晚惊问,她一直以为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恩爱白首。
“卓文君写了一首《白头吟》。”倚微面色带着悲戚,纵然一首《白头吟》打消了司马相如休妻的念头,两人也回不去了。
倚微笑了笑,却不再言语,只剩向晚若有所思。
男人若真变了心,又怎会被几句诗打动,卓文君最后与君长诀,不失为一个刚烈的女子!但倚微不是卓文君,她更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一个被抛弃的女人。
“你们都退下吧。”倚微命退所有人,空气回复寂静。
片刻之后,倚微玉手轻拨琴弦,一头乌发披肩,晚风缓缓吹动着她的纱衣。倚微神色冷漠,思绪早已飘向远方,朱唇轻启:“有美一人兮,见之不忘。一日不见兮,思之如狂。凤飞翱翔兮,四海求凰。无奈佳人兮,不在东墙。”
纵然司马相如给卓文君的爱情不够白首,但他给她的一曲《凤求凰》是那么美好,倚微不由自主地哼唱出声。纵然她和慕予的人生不再有可能,但终其一生,她也忘不了有一个男子曾为她弹奏了一曲《凤求凰》。
此时,站在窗外的宜挚,不由得看痴了,那样清冷的她,那样哀婉的她,那样让他心动的她,他只想这样静静站着,这样美丽的画面,他怎么舍得打扰。
歌声乍止、琴声也随之而停。
倚微还是发现了站在窗外的宜挚,她忙收起脸上的凄婉,浅笑道:“皇上来了。”
宜挚恍过神来,笑容和煦,语气极尽爱怜道:“爱妃弹得如此之好,朕还是第一次听到爱妃的琴音。”
“在皇上面前,臣妾的琴技岂不是班门弄釜?”倚微知道,宜挚琴棋书画皆是精通,他在琴与画上的造诣更是颇深,她不禁觉得他似乎不像一个帝王。
“那不如,朕与爱妃合奏一曲?”宜挚笑道,他的心里满含期待。他隐隐觉得,即使倚微离他如此之近,他却始终触摸不到她的内心。
“臣妾今日累了。”倚微只是淡淡回应,她本应该竭尽全力去搏他欢喜,但今夜,她不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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