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日后,层岩巨渊封印数里地之外,有一座山峰之上,伯阳与林涣并肩而立,眺望着不远处那如同猛兽张开血盆大口般的深壑。
他们的身旁立着一方石碑。是层岩那场惨烈战斗之后,有活下来的战士养好伤返回来,为牺牲战友立下的纪念碑。
“戎昭他没来么?”林涣转头看向伯阳。
伯阳耸肩,“没办法,让他去吧…那家伙,就这个脾气。也许他悄悄跟过来了,也说不定呢?”
林涣抿唇一笑,“希望吧。”
两人收回目光,聚焦在眼前这孤独耸立的石碑之上。
林涣率先蹲下身,将手心捧着的那束霓裳花放在了石碑前的地面上,然后起身。与此同时,有一阵风吹过,几片花瓣飞落,飘飘忽忽的,被风承载着向着层岩的方向飘去。
伯阳凝神,盯着那片花瓣的轨迹,嘴角微勾,随即转首看向站在旁侧的林涣,笑了笑:“你猜…它最后会落在哪里?”
林涣闻言,眉锋挑了挑,也是微微一笑:“这个我倒不清楚,不过既然有花瓣飞舞,想必会落在那个方向。”
她轻盈转身,指了指后方的山峦,山峦之后是何处,自是已经不消说的了。林涣笑意盈盈,浅笑低语。
伯阳顺着她手指向的方向看过去,微眯着眼睛仔细端详了一会儿,随即展颜一笑:“你说的对,必然是霄灯起飞的地方,是英魂归家的方向!”
两人同时笑了,朝着石堆、层岩的方向轻轻拜了三拜,然后相携离去。
山间的风冰凉凉的,带着彻骨的寒意。唯有一方孤独的石碑伫立在这无边旷野中,显得尤为孤寂。
伯阳果然是了解他弟弟的,戎昭确实悄悄跟来了,尾随着两人的脚步,隐匿于暗影之中,看着那两个人并肩立于寒风之中,谈笑风生,为那方石碑与远处的战场遗迹,还有漂浮的千岩英魂献上花束,然后默默注视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,直到他们消失在茫茫荒芜之间,再也看不见踪影后,方才拖着有些凝滞的步伐,一步步的走到了石碑之前。地面上放着火红的霓裳花束,是那个姑娘,最爱的那一束,他熟悉的林涣妹妹,是从何时,开始喜欢上那红的热烈花束的呢?半蹲在石碑之前,戎昭伸手触摸那花蕊,似乎想要触碰那熟悉的温度,然后又慢慢缩了回来,又伸出手,再缩回来,循环往复…
许久,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,站起身,拍了拍衣服。
“真是…兄长说的对,我真是太傻了…傻傻的等待着一个不可能的可能。”他喃喃道,“太傻了,可是却,一点都不想后悔…哪怕是一生,都无法获得所谓的幸福…”
他缓缓转过身,准备离开这里,却突然停顿下脚步,扭头看着那块石碑,脸色沉郁,似乎正在思索什么。他犹豫良久,终于抬步踏入了那片荒芜之中。
长辈们所说的幸福,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?成家,娶妻,传宗接代,延续家族。这一切,自己是否真的期盼过,渴求过?而自己心中已经喜欢的人了,与其将就着娶妻,让另一个美好的女子陪着自己这个无心之人蹉跎着青春,过完自己的一生,太不值得了。倒不如顺其自然,让时间去慢慢的抚平这一段感情,也许有一天,慢慢的便想开了也说不定。就算是执念伴随了一生,也没什么不好的,一个人一生孤单寂寞,总好过让另一个无辜的人介入自己的因果,太没必要…而且有兄长和小瑾在,夜家也不会无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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