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叙知道,他们班这几天弄这个弄得尤其火热。有的大学规定过了审核和测试,就能获得高考减分录取;还有的大学干脆降低要求,只要上一本线就录取。虽然录取比例少,难度大,还是不妨碍榆中的学生抢破头。各种证书荣誉加身的实验班学生更是趋之若鹜。
“你们班也有人申请么?”陈叙道。他说完就后悔说错了话。二十三班是普通班,普通班的综合素质和实验班相比虽然差了一大截,但谁又说过普通班的同学就不能申请自主招生了呢?他这么说,像是下意识就把二十三班放在了低一级的位置。
于玏“嗯”了一声,听不出情绪。
陈叙又想到什么,对着那沓材料有点踌躇道:“这里面……没你吧?”
于玏说:“没有。我没有竞赛名次和获奖证书。”
陈叙心下松了一口气。
“不是没机会,是没资格。”于玏又说。
陈叙又替于玏难过起来。自主招生这条路,是为极少数人准备的,陈叙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,因为全然没条件。而于玏曾经条件优渥,只是后来失掉了。接受自己从优秀逐渐变为普通,过程一定很难吧?这些陈叙细想一下就能想到,刚刚却耐不住担心,让于玏又一次直面痛楚。
“……不好意思。”陈叙说。
于玏摇摇头,沉默了一会,说:“大概你还是觉得,我是两年前吧。”
“嗯,毕竟那个时候你真的很厉害,分数一科赛一科的高,看你就跟看神似的。”陈叙说。
陈叙追忆的表情映入眼睛里,于玏感觉心向下沉,声音也跟着沉下去:“所以我在你眼里,一直是两年前的样子。”两年前还没有染上斑斑劣迹的样子。他叹了口气。
陈叙一愣,感觉他的理解有点偏差,忙道:“不是,你那个时候是很优秀,但是现在……”
“不用解释,”于玏截断道,“我知道的。”这没什么可指摘的。不管是在原始丛林中还是现代文明里,也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,趋强和向好都是天性。
陈叙无言,于玏又说:“吃完上床躺着吧,底下冷。”然后他把手里的材料卷了卷,轻轻地走了。
陈叙坐在椅子上,心里发愁。陈叙知道,于玏说的“不用解释”、“无可指摘”,只能证明他明白事理,却并不代表他心里毫不介意。
不过好在,这份理性之外的介意没有被刻意藏起来,最终还是让他看到了。那么陈叙就能乐观地认为,于玏在逐渐向他敞开心扉了。
感冒慢慢好转,时间逼近十二月末,公历旧年要结束了。元旦当天有大半个白天的假期,晚上到教室上自习。
放假前一天晚上,放了学,陈叙背着书包往宿舍走,因为和大部分人方向相反,他走得有点慢,路上迎面遇见很多同学,都赶着回家,所以只是和陈叙打个招呼,就匆匆忙忙地擦肩而过。
到了宿舍,两个室友正在乒乒乓乓收拾东西。等他把书包往桌上一丢,人往椅子上坐定,一个室友收拾好了,准备走了。
陈叙叫住他,说:“走这么急,洗手台底下那一堆袜子带上没?”
被叫住的室友停下昂首阔步的步伐,一拍脑袋,“淦,差点忘了!”说完就抬步往洗手台奔。
陈叙道:“赶紧的吧,搁多久了。你还真准备留着过年那。”
另一个室友嫌弃道:“我说这几天寝室的空气怎么这么差……”
室友拿完袜子,对陈叙的善意提醒由衷感激,拍拍陈叙的肩膀深情地说:“再见就是明年了……”
“走你的吧,矫情。”陈叙说着,突然意识到什么,从椅子上跳起来:“我靠你拿完袜子洗手了没啊就拍我。”他刚刚可没听见水龙头打开的声音。
“很明显没洗。”另一室友拆完台,对着陈叙同情道:“没事,衣服脏了可以再洗,人没脏就行。咱忍忍。”
“大爷的。”陈叙十分嫌弃地把外套脱下来抖抖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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