疗养院。
霍靖沉进去的时候,顾世友正被看守的人领着在小花园里晒太阳。
虽说病情得到了控制,但毕竟疾病缠身太久,耗尽了身体的元气,如今长期的药物作用,肝功能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。
整个人看起来,状态并不算佳。
即使坐在轮椅上,也还是挂着营养液的。
霍靖沉将外套脱下来递给温越,而他自己则是从看守人员手中接过轮椅,亲自推着顾世友往前走。
并没有回头,顾世友粗重的嗓音道,“小西去意大利了?”
“嗯。我已经在那边安排好了她的生活,您放心。”
“孽缘啊……”
顾世友重重的叹息了一声,“你到底比你父亲有本事。当年若是你父亲可以像你今天这般干脆果断,也断不会发生这么多的冤孽。还有我……”
“顾叔。”
一个在牢里蹲了十几年的半百之人,忆起往事依然坚定着自己的那一份自责。
霍靖沉听着,并不太是滋味。
自打办理保外就医以后,他倒是偶尔有过来探望。
次数并不多,也不方便太多。
前后加这次,不过三次而已。然而每每过来,顾世友的情绪都不高。
就好像没有半分恋世的垂朽老人。
他没有表态任何。
但霍靖沉却是隐隐能够揣测……
之所以他还愿意拖着残败的身子熬在人世,无非是揣着当年的迷案。
沧桑历世之人,防备之心过于沉重。
他即使有心想要跟自己和盘托出,却也不能不对自己做一番长久的考验观察。
再者。
顾西是他唯一的牵挂。
在没有重逢见面,并且对顾西的终生大事不能完全放心之前,他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。
这也是后来霍靖沉迟迟不想带顾西来见他的原因。
好在顾西懂事。
知道如今多事之秋要避嫌,不再吵着闹着要见她的父亲,这多少是让霍靖沉心里轻松一些。
“杀于世媛的人,不是我。”
原本沉默的霍靖沉,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,幽邃的瞳眸骤然缩起。
于世媛……
沈绍山的原配妻子,于老太爷唯一的女儿,于博洋的亲妹妹,也是沈东扬的生母。
十三年前,被暗杀,一枪毙命。
这也是当年案子的引火线,而顾世友,也恰恰是担下这个罪名,落得终身监禁,至如今境地。
实则。
霍靖沉早就知道,杀于世媛的人并不是顾世友,他惊讶,不过是没想到,顾世友终于愿意开了这个话茬……
他没有说话。
站在顾世友的背后,更没有上前。
阳光将他的影子长长的倒映在草坪上……
安静而专注的等着顾世友下文。
“也更加不是你父亲杀的。我入狱,并非是替你父亲担这个罪……他并没有做什么过于伤天害理的事儿。一切都是叶家的祸……还有边上人的助纣为虐,包括莫周信。”
顾世友并没有让他等太久,声音又低又细,还异常缓慢。
像是没有多少气力。
又像是被谁听了去……
以致霍靖沉不得不倾身上前,仔细凝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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