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丫鬟闻言脸色一变,连忙摇着头,眼神躲闪,嗫嚅道:“不是的小姐,奴婢既然服侍您,自然最喜欢的是二小姐,怎么会是大少爷呢……”怎么可能不会?翁汝舟默不作声地盯着她。云锦斓生的容貌颇好,表面看起来温润儒雅,如今年纪轻轻便任三品大员,前途无量,别说丫鬟了,京城钦慕他的千金小姐一抓一大把。只是这个丫鬟是新进府上的,才见云锦斓没几天,这就喜欢上他了?翁汝舟不得不开始担心起来。似乎隐隐约约,这府里头大多数人,都开始向着云锦斓。难怪吕氏这么忌惮。翁汝舟想罢,便觉得有些烦躁,在浴桶里坐直身来,道:“给我穿衣吧。”
云锦斓还在书房等她。*到书房外,还没等紫鹃通传,翁汝舟先一步迈进屋里头,抬眼一看,便见云锦斓正靠在桌头,秉着烛灯批阅公文。似乎听见了她的脚步声,云锦斓淡淡挥袖,屏退了着急上前阻拦的紫鹃,接着搁下笔来,抬眼询问:“今日是最后一天,你的账册验完了吗?”
“验完了。”
翁汝舟刚沐完身,周身晕着一股淡淡的湿气,发尾微湿,整个人倦懒得不行。她深棕色的眸子微转,目光落在云锦斓的脸上,声线很淡,“兄长实在想知道,可以派奴婢传话,大可不必让我亲自过来一趟。”
两人院落隔得不近,况且天又冷,走雪路总是困难,稍不注意便会滑倒。而云锦斓不知道传她过去多少次,翁汝舟说不烦,那是假的。云锦斓听出了她话中的不满,眸光抬起,落在面前的人身上。八角烛台的光浅浅拢在她五官上,雾鬓芳姿,秾纤出尘,许是因为她刚沐浴完,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倦怠,清冷的五官看起来柔和了许多。唇角轻提起微微弧度,云锦斓还是维持着风度,笑睨她一眼:“兄长不过是关心你的公务,担心你受责罚,怎么你还不领情?”
在旁侍奉的紫鹃闻言也有些责怪地睇了翁汝舟一眼,像是她做了什么错事一般。翁汝舟差点被他气笑了。她敛下眸色,淡声道:“多谢兄长。”
继妹的反应在他预料之内,云锦斓当然知道眼前的人心细如发,许是早已洞察他的心思,不是那么好糊弄的。指尖轻轻叩在桌沿,发出沉闷的“笃笃”声响,云锦斓扮演着一位十分尽职的兄长,提醒道:“明日,你的账册将会如期呈给皇上,万万拖不得。”
说着,他掀起眸来,一丝冷光闪现眼底,“若是有误,你可要做好受罚的准备。”
*翁汝舟莫名其妙地被云锦斓敲打一顿,只觉得这个继兄越来越不好相处了。府里的人都说云锦斓宠她护她,只有当事人翁汝舟清清楚楚,云锦斓在私底下恨不得将她往死里磋磨,偏偏还摆出一副“兄长为你好”的形象。翁汝舟越想越烦躁,健步如飞,直接往自己的书房去。书房的门不知道何时开了。翁汝舟微一诧异,刚刚抬脚入内,白花花的纸便被寒风吹拂着卷起,兜头扑来,甩到她的脸上。“啧!”
翁汝舟一把拿下这张纸,低头便见其皱巴巴的,又缺了个口的,像是打草稿的废纸。她正打算将其扔掉,余光却忽然扫见上面的字迹。工整有序,一笔一划都承载着她的心血,详细记载着州府供木的缺漏数目。翁汝舟瞳孔骤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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